第一百六十二章 愿意
“我只是想要回到麦瑟身边啊！！！”
就在麦瑟的耳边，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下，贞德用尽了全力，用了她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喊得出来的音量，将这句话大声地喊了出来！仿佛是要将自己最真切的想法，用这种粗暴的方式，狠狠灌进麦瑟的心房。
“我……”
感受着怀中的温暖，感受着来自贞德身上的颤抖，麦瑟不禁呆住了。
贞德仍在不断地哭泣着，瘦小的双臂这时却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力量，仿佛为了不让麦瑟离开，而要永远缠在他的脖子上。
“……究竟是为什么啊？”
麦瑟几次伸出手去，想要将贞德紧紧抱住，想要安慰她，想要抚平她的哀伤，但那双手总是举起又放下，迟迟不敢去拥抱贞德。
“……已经有可以替代我的存在了，不是吗？”
麦瑟的手，最终还是选择了放下。
“什么替代……”贞德说着，那抱住麦瑟的双臂顿时更加用力了起来：“麦瑟……怎么可能会被替代啊！”
“但……他远比我更好，不是吗？”说着，麦瑟不禁微微地笑了起来：“他比我更有魅力……也更加有钱……他手底下掌握着一大群士兵，也远远比我这孤家寡人更有安全感……而且也不会被人说是‘恶魔’、‘怪物’之类的……跟在他的身边，肯定比跟我这种人强太多吧？”
听完这句话，贞德那被泪水染花的小脸顿时露出了一丝怒意：“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些吗！难道我在你眼里是会在乎这些东西的人吗！”
“可我在乎！！！”
麦瑟几乎想都没想便吼了出来，那双本已放弃拥抱贞德的手，这时却仿佛灌注了源源不绝的勇气一样，将贞德牢牢地抱紧。
“我……我不可能让你穿上那么漂亮的衣服，也不可能让你一直生活在充满安全感的环境里，更不可能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和我这种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过上好日子！明明我……只要你能幸福就好了啊！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啊！”
那拥抱着贞德的双手是那么用力，恨不得将贞德融进自己身体一般，两人身体相贴之处，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将悸动的心绪，毫无保留地传达给对方。
“麦瑟……呜呜……麦瑟……”感受到麦瑟话语中的那份真诚，贞德的眼角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滚滚泪花如决堤般流落，打湿了修女服的衣袖，也浸润了麦瑟的心：“我不管！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麦瑟留在我身边……不要再像从前那样……不要再一声不吭地从我身边消失了！不要……不要再离开我了啊……”
看着相拥的两人，修女长不禁发出了轻轻的叹息，苦笑着站起了身，离开了房间，同时将门轻轻关上，将这里的空间完全留给这对男女。
“希望贞德能获得幸福吗……”回想起麦瑟那副痛苦的表情，修女长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地苦涩了起来：“但幸福……如果那么简单就能得到，就好了。”
之前因为贞德引发的巨响，教堂里无论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都已经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听着走廊外面已经越来越嘈杂，为了不让教堂里的神格派分子发现麦瑟，修女长便决定为这两人守在外面。
“能不能让麦瑟继续留在你的身边，就看你的了……贞德。”
而这时，屋内已经不再有任何对话声传来，有的只剩下女孩子痛哭的声音。
麦瑟默默地将贞德抱在怀里，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虽然想推开贞德然后离开，但麦瑟却无论如何都狠不下这个心。她的每一次抽泣，都让麦瑟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痛得难以呼吸。
“贞德……贞德……”麦瑟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起，竟然有些哽咽了起来，虽然眼角依然是干的，但麦瑟这时候却那么希望自己能和贞德一同哭一场，将自己心里的郁闷好好哭出来，但魔人的泪腺早已不受控制，哪怕心中再怎么难受，也只能强忍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贞德的抽泣声渐渐平息了下来，让整个房间再度陷入了沉默当中。
麦瑟仍然被贞德压在墙角，虽然怀中的女孩已经不再哭喊，但那柔弱的肩头依然不停地抽动着，让麦瑟更加难以将她强行推开。
曾几何时，麦瑟的心中的确有过想将贞德永远拥抱下去的想法，想和这个永远会对他笑，永远对他那么温柔，也愿意永远陪着他的女孩，就这样一直亲密地黏在一起，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奢侈了，奢侈到几乎是梦一样的程度。
但是现在，这个梦成真了，他如愿以偿地将贞德拥入了怀中，但这时候的他，却只觉得贞德的怀抱是那么沉重，完全无法放松下来。可这份压在身上的温柔又是那么令他陶醉，令他难以割舍，根本不想放手。
“……贞德……你睡着了吗？”
麦瑟试探性地摸了摸贞德的后脑勺，轻轻地在她的耳边呼唤起来。
“……不会睡着的……”贞德半张脸都埋在臂弯之中，环抱在麦瑟脖颈上的胳膊，仍然没有丝毫放松之意：“好害怕……害怕你又一次从我身边消失……一次又一次……小时候是这样，十年后又是这样……就算是现在你也想离开我……为什么啊……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着你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你没做错……你什么错都没有……”麦瑟再一次将贞德抱紧，越是听下去，就越是对这个女孩感到不舍，仿佛内心深处某种尘封已久的事物，在贞德的泪水冲刷下，被他所重新拾起：“只是我……我不可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今天才明白这一点……”
“怎么不可能！”贞德终于将脸从臂弯中抬起，一双已经哭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麦瑟：“我知道你希望我过上好日子，但为什么你总要把自己排除在外……”
“可我是个魔人，过着漂泊流浪的生活，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忍受周围人的白眼……”面对贞德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麦瑟一时竟不敢与之对视，将视线斜到了一旁去：“这种生活……我怎么可能愿意让你过上这样的生活……”
“或许在你眼里，那样的生活的确称不上好日子……但那种生活，不是无法改变的啊……”贞德的双手终于从麦瑟的脖颈上松开，渐渐将身子放低，将侧脸贴到了麦瑟的胸膛上：“只要两人在一起的话……不管什么困难，都是能克服的，不是吗……”
“贞德……”
“吶，麦瑟……”贞德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让我听听你的心声吧……”
“……”
麦瑟的手再一次搭在了贞德身上，将她轻轻地抱住，之前那满是纠结、混乱、以及失落的眼神，也渐渐归于平静——
“我喜欢你。”
位于怀中的贞德，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在麦瑟说完这句话后，贞德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但我更希望你能过上安定的、衣食无忧的、不会受人白眼的生活……”
贞德肩膀的颤抖越发加剧了。
“如果我……我能努力让你过上那样的生活的话……即使我是这样一个……恶魔……你也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愿意。”
贞德再次扬起了头，那张被泪水浸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称得上是开心的笑容：“我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