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六章 存在的“意义” 上
“这里是……”
当麦瑟重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却是一片广袤的麦田，以及一间间小木屋构成的村落。
而且周围这地形……麦瑟发现，他竟然对这里有些熟悉。
“对了……”麦瑟顿时瞪大了眼睛：“这里……是当初那片废墟……贞德的故乡，布拉尔村！”
可是贞德的故乡却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那也就是说……
“我……”麦瑟满是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伸手摸了一把那尚显嫩绿的麦穗，却传来了真实的触感：“这里就是……我的故乡？”
“这里就是你的过去吗？”
就在麦瑟为周围的真实程度感到惊讶不已时，身后的声音让他的惊讶程度顿时更上了一层楼——
乌莉雅正一丝不挂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姣好的身段在麦瑟面前暴露无遗，就连那隐藏在布条后面的双眼，也在这一刻展现在了麦瑟眼前。
但令麦瑟感到诧异的是，看到她的那一刻，自己心中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当然，不完全是那种反应，而是对方身处于这片区域这件事，仿佛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就跟鱼儿活在水里，人需要吃饭喝水呼吸一样，她呆在这里这件事，没有任何违和感。
“只有在梦里，我才能感受到光明……”乌莉雅微笑着向麦瑟走来，卸去了所有遮蔽后，麦瑟才发现，她有着一双美到夺魂的眼睛，那双深棕色的眼眸，仿佛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而麦瑟回过神来时，乌莉雅已经来到了他面前：“衣服不会做梦，所以也不会随我们一起进来，在这段旅程结束前，就请将就一下吧！”
麦瑟这才发现，就连自己也是赤条条的，那张面对再多的敌人，再凶残的魔物，都不为之所动的脸上，突然红了许多。
但他的目光并没有很失礼地在对方身上停留，在乌莉雅来到身边后，他便将目光重新望向不远处的那座村庄，向其踏出了前进的脚步。
那吹拂在脸颊上的微风，阳光照耀在身上的温暖，远处劳作的人和牲畜，烟囱里不断冒出的袅袅炊烟……
一切都那么真实，完全和梦境所有的“虚幻”扯不上关系。
“这里的确是梦，但也是真实的景象。”乌莉雅似乎看出了麦瑟的疑惑，立刻为他解答起来：“但那些人们是看不见我们的，我们也无法触碰他们，那些活物也是一样。”
“一个介于真实和虚幻间的世界吗……”
如此感叹一番后，麦瑟便立刻将目光移回到前方的村庄，但就在这时，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两个农夫口中，却传出了令麦瑟感到十分在意的话语：
“唉，卢萨里奥家又开始闹腾了。”
“那家伙成天喝了酒就那样，他老婆和孩子也真是够可怜的，摊上这么个男人。”
“可不是吗，就算以前是贵族又咋了，成天闹死闹活的，好像所有人都得惯着他似的。”
“倒是老伯克赚大了，估计他酿的酒一大半都被那个混蛋买走了。”
两人渐行渐远的交谈声，让麦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下田劳作的两个农夫后，便立刻加快了脚步，向着村子前进。
他试着想在梦境里使用冲刺和雾化，但这个地方却将他的能力限制在了普通人的水平上，别说冲刺和雾化了，他连感知能力都停留在了普通人的阶段。
这倒是让麦瑟有些怀念，身为普通人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了。
“如果当初我能变回普通人的话……”麦瑟不禁苦笑了起来：“或许也不会忍心抛下贞德了吧。”
“你好像很在意刚才那俩人的话。”看到麦瑟骤然加快了脚步，乌莉雅也立刻跟了上来，但眉宇间却透露出一丝担忧：“他们是在谈论你的事情吗？”
“是啊……”麦瑟明白，自己在梦境中是不可能对乌莉雅有任何掩饰了，便直白地将一切都解释给她听：“我仅存的记忆里，我父亲是个成天酗酒的混账东西，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却看什么都不爽，一喝酒就会撒酒疯，打砸周围的一切，包括我和我的母亲。”
“这……”乌莉雅一时不禁为麦瑟口中的过去怔住了：“原来他们刚刚在讨论的是你父亲？”
“是啊。”麦瑟无奈地笑了笑：“现在过去的话，或许就能看到那个男人了。”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位于村子边缘的一间屋子门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后，一声声尖锐的怒骂声立刻传入了麦瑟和乌莉雅的耳中，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震天响的撞击声：
“他妈的他算个什么狗东西！我要是没被那个卑鄙的哥哥暗算，那个鸟货敢把鼻孔对着我？他下一刻就得被绞死！”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里屋，疯狂地往嘴里灌着酒，骂骂咧咧地叫嚷着不知所云的东西，时不时往桌子上敲个好几下，那震天响的碰撞声便是由他发出的。
在屋子的隔壁，一对母子正蜷缩在角落，默默地忍受这一切。
女人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而麻木，但依然用自己那颤抖的身子，将孩子护在怀里。
而他怀中的那个男孩，却并未露出任何恐惧的神色，而是一脸嫌恶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瑰丽的琥珀色眼眸中，满是令人背后生寒的仇恨。
男孩有着雪一般洁白的毛发，和外面那个中年男人如出一辙，相貌上也颇为相似。
看着这熟悉的一切，麦瑟才终于对“回到过去”这件事，有了切身的体会。
“那个男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我却连母亲的相貌都忘了……”
麦瑟自言自语着走向了那对母子，在他们身边蹲下身来，伸出手去，想要安抚那个颤抖着的女人，但他的手却如同空气一般穿过了她。
“妈妈……”看着女人那略显瘦弱的脸庞和身体，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看着她脸上和身上那数道淤青和疤痕，麦瑟发现，自己竟然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对不起……”
就在这时，男孩默默抬起了头，用只有两人间才能听清的音量，轻声对母亲问道：“妈妈，我们还要忍受这个男人多长时间？为什么我们不一起离开这里？你一定也受够他了！”
面对孩子的提问，女人却只能无奈地苦笑着，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留在这儿，至少每个月能从你大伯那里拿到点生活费，加上妈妈干活挣来的钱，可以让咱们勉强吃上饱饭，这间屋子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避雨，可是一旦离了这里，我们又能去哪儿呢？妈妈又该拿什么养活咱们俩？”
“可是……”
“你只要好好长大就行，妈妈会照顾好你的。”女人轻声安慰着怀中的孩子：“所以长大以后，一定不要变成你爸爸那样的男人，一定要记住！”
“嗯！”感受着母亲那温柔的安慰，孩子脸上的仇恨与怨怒也减轻了许多。
这一切都被另外两人看在眼里。
“这就是你的童年吗……”乌莉雅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怜悯：“麦瑟，你想回顾的，就是这样的过去吗？”
“并不是。”麦瑟深呼吸一番，平复下自己心中那激荡的情绪，对母亲的怀念与愧疚，以及对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产生的憎恨，纷纷被他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这只是我过去的一部分罢了，想要补完所有的记忆，还差很大一部分，而且最重要的是……”
说着，麦瑟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望向了窗外：
“还没看到我和她之间的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