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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温玉先进去,屋内一股药香,马温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隔着屏风看见牛大力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便对马温柔打了个手势,叫她跟上,自己绕过屏风过去。
牛大力见是马温玉,撑着身子坐起来,道了声“温玉哥”。
马温玉忙叫他不要乱动,道:“家妹无知,冲撞了你,害你生了病,可不要同她计较,我叫人送了些补品来,知道你们将军府虽然不缺这些,就是点心意。”
牛大力垂眸,长发散落着,着中衣,本身就白净,此时又带着病,显得格外阴柔,马温玉都在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将军世子了。
牛大力道:“温玉哥,我也是不愿同她计较的,只是我身子弱,禁不得这些,姑娘家,也太顽皮了些。”
马温玉笑道:“与公主殿下说出一样的话来,到底是亲母子的,温柔的话,我回去好好说说她,今天其实我也带她来了,要不……”
马温玉话没说完,看着牛大力颜色骤变,吃惊中带着惶恐,不禁疑惑,只说带了妹妹来,至于就这样么?
然后发现牛大力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后,也转头看去,只见马温柔出了屏风对着他们笑。
牛大力大叫一声,忙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外面的小厮听见忙进来问怎么了,牛大力没理她,对马温柔喊道:“你……你这个……哪有姑娘擅闯男子寝房的!看什么!非礼勿视!”
马温玉有点反应过来了,把马温柔把屏风后面推,小厮着急地安慰牛大力道:“公子莫生气,郎中说了气不得的。”
马温玉把马温柔推到屏风后,低声道:“我不是告诉你过你就在屏风后面别出来么!”
马温柔顶嘴道:“便是出来又怎么样?”
马温玉道:“你是不怎么样,你不得顾着点那个小祖宗啊?”说着眼神指了指牛大力的方向。
马温柔埋怨了两句,也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小厮安慰好牛大力,转来对他们道:“姑娘,我家公子顾忌男女大妨,您还是回避一下?”
马温柔道:“我还没嫌弃他这一屋子恶心的药味儿,他还嫌弃我进来?谁稀罕一样!”
话被牛大力听到了,气愤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天下哪还有姑娘如你这般?”
马温柔也来了气,一把把屏风掀倒,单手叉腰,另一手指着牛大力道:“姓牛的,最好给我管好你的嘴!我好心来给你道歉,你倒好,还嫌这嫌那的,我就是直接进来又怎么样?你以为谁稀罕看你,你好看的不行还是如何?”
牛大力一见屏风倒了,大叫一声,羞愤地用被子蒙住自己,只有几缕头发露在外面。
那小厮被惊到,忙道:“姑娘!使不得!使不得!”
马温柔一推那小厮,道:“如何使不得?”
说着向前几步,一把掀开牛大力的被子,牛大力红着眼睛带着怒气盯着马温柔。
马温玉把马温柔拉回来,训斥几句,小厮去给牛大力把被子又盖好,早有人去叫了牛季玉来。
牛季玉来时,屏风正倒着,一进门,便笑道:“哪里来的小野猫儿?这样闹腾?”
路上听说了马温柔来了,牛季玉也没生气,看见是她,装作吃惊的样子,道:“呀,这是……温玉的妹妹?”
马温柔一见牛季玉来了,有些害臊,脸色微红,颔首道是。
牛大力在后面道:“刚刚还那么凶狠,这回倒在装乖巧了?”
马温柔下意识想骂回去,但是抬眼就看见牛季玉,又憋了回去,心里打算着以后要讨回来。
牛季玉大笑几声,敲了敲马温柔的脑袋,道:“早前便听温玉说起过你,说你性格顽劣,不似女子,因着你是未出阁的姑娘,也一直不好见见你,没想到你竟自己跑来了,还这么闹腾。”
马温柔往马温玉身边靠了两步,马温玉低声道:“没事,认个错,师父不会怪你的。”
屏风早已被扶起,上面划破几道子,马温柔更不敢说话了。
牛大力道:“父亲,先叫那个女人出去好不好?”
牛季玉道:“怕什么?她还能轻薄了你不成?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光着膀子,又什么时候怕见人了?你现在就像个小姑娘。”
牛大力气红了脸,翻身朝里睡了。
马温柔稍稍得意地瞥了牛大力一眼,被牛季玉看见了,笑道:“是个活泼伶俐的人儿,这样吧,先前你惊了我儿,吓出病来,如今又来闹腾,我也不用你道歉了。你瞧那屏风,让你给弄坏了,卧房里没屏风又不太好的,你便赔一个是了。”
牛大力听着牛季玉说自己被吓出病来,感觉像是在嘲笑自己,气愤地坐起来,坐起来发现没什么好说的,又气愤地躺回去。
马温柔道:“赔个屏风便好了?”
牛季玉点点头。
马温玉低声跟马温柔道:“将军府一个屏风好贵的。”
牛大力笑道:“倒不需要贵,只要好看实用即可,你若觉得别致,也可送来。”
后来马温柔还是给道了歉,尽管非常不情愿,牛大力也不情愿地接受了道歉。
谢绮见了破损的屏风,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马温柔自家也没有多余的屏风,询问了温月华,决定再做个屏风给送去。
温月华不知道上面画什么图比较好,马温柔道:“画个牛吃草。”
温月华道:“牛吃草?”
马温柔道:“是啊牛吃草,他们家姓牛,牛有草吃,是叫他们一直都有钱!”
温月华想了想,觉得挺不错。
马温柔又道:“牛吃草,画一头牛,好多匹马。”
温月华道:“这又为何?”
马温柔笑着,指了指自己。
最后还是叫人做了牛吃草的过去。
送去时,牛大力病已好了,又去太学念书,收到屏风第二天,放了课叫住马温柔,拉到没人的地方,道:“你给我送去的那是什么?”
马温柔理了理衣服,道:“屏风啊。”
牛大力咬牙道:“那上面的画是什么意思?”
马温柔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道:“牛吃草啊。”
“你……”牛大力被气的说不出话,顿了顿,道,“你不能送个雅致的来么?”
马温柔反问道:“什么便是雅致?”
牛大力道:“梅兰竹菊这些。”
马温柔嫌弃道:“我还以为只有女孩子才喜欢花花草草的。”
牛大力听后更加气愤,甩了甩袖子,便走了,转身遇上卫千秋,腾地红了脸,马温柔从背面看耳根子脖子都是红的。
卫千秋同他打招呼,他不自在地应了声,逃也似得走了。
牛大力走后,卫千秋问道:“他怎么了?”
马温柔耸耸肩,道:“谁知道呢,也许是疯牛病也未可知。”
马温柔没跟卫千秋讲屏风的事情,但是心里却十分地舒坦,能气到那家伙对自己就是好的。
后来几天,马温柔总觉得牛大力可以避着自己,找了几回茬,也不理自己,觉得无趣,便也不去招惹他。
只是马温柔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先生讲学时,常常瞌睡地前后摇晃起来,把先生气的脸都涨红了。
每次叫醒,都叫她站着,训斥几句,打过两回板子,也都没使太大劲。
马温柔也不愿意表现出来疼的样子,会让先生又加重力度打几下。
没多久入了夏,燥热的天气,更是让人昏昏欲睡,先生的声音更是助眠音,马温柔便又坐在那儿睡了起来。
还没睡着,就被先生叫起来:“马温柔,就这思齐殿,作一首诗来。”
马温柔被点名,一下就醒了,听完要求便心里头叫苦,她哪会写诗?能背两句了不得了。
但是先生就那么看着她,似乎她今天不作,便不会放过她。
马温柔沉思了一会儿,卫千秋旁边瞧瞧告了几句,被先生一瞪,噤了声。
其实先生不瞪他,他也帮不到马温柔的,因为马温柔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几个字。
半晌,马温柔道:“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下有石地板,上有木房梁……”马温柔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先生脸色越来越差,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秦湘忍不住笑出了声,有她一带头,几个人相继小声笑了起来。
牛大力一脸嘲讽看着自己,卫千秋捂住了额头。
先生道:“你真将你父亲的脸面都丢光了!”
马温柔一听,来了气,回顶道:“我父亲都不曾说过这样的话来,怎么,你比我父亲还要了解他自己?”
先生怒道:“你父亲当年才名满天下,教出的女儿理当知书达礼,如何会有你这般顽劣!”
马温柔道:“都是书呆子罢了。”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瞅了牛大力一眼。
先生三两步走到马温柔身边,一只手拎起来她,半推半拎把她推出了思齐殿,对她道:“我也不罚你,你回家同你父亲说了,以后也不必来了。”
说完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先生回来继续讲课,突然,卫千秋站起来,行了大礼,道:“先生,我怕她出什么意外,还是跟去看看吧。”
说完也不等先生回话,直接往出跑。
果然门外已经没有了马温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