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哭诉
第二天早上，陆荨拖着几个行李箱走出门，许念和二毛走在他身后，联系好的车子已经在门口等了，陆荨把行李箱放上车，走到前面和他们告别。
许念着他的头，声音很温柔地说：“这次出国再回来就是几年后的事了，你要好好照顾身体，不要吃那么多垃圾食品，按时吃饭，注意身体，不要老是待在家里不出门……”
“妈……”陆荨抓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笑着说：“我都知道了，你都说了很多遍了，去吧，飞机要晚点了，好好照顾二毛。”
汽车前面响了几声，是司机在催了，许念看了陆荨一眼，自己先上了车。陆荨蹲下来，宠溺的看着这个小家伙，说：“臭小子，在那边好好读书，别以为我不在你就可以放肆了，好好听妈的话，知道了没？”
二毛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不远处跑过来，二毛脸色变得慌张，一下窜上车。陆荨看清楚，跑过来的是莫安。
莫安跑到陆荨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哥……哥哥……阿铭呢？”
陆荨用余光瞥了一眼车窗上对着他猛摇头的二毛，叹了一口气说：“他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先回车上了。”
莫安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刻的对戒，用红绳系着，递给陆荨，低着头眼眶泛红地说：“那哥哥……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他，我怕他以后回来见到我不……不认识我了……”
陆荨看着这个对戒，这个尺寸对于二毛来说挺大的，不过能看出刻得很用心，他的手上也贴着创可贴，陆荨把对戒拿起来，交给车里的二毛。
二毛握着对戒，低着头。
“喂，能走了吗？”死机催促道。
“走吧。”许念说。
车子驱动了，在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里，莫安现在原地，哭的撕心裂肺。陆荨呆住了，汽车已经向前行驶，车上的二毛低着头，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莫安一下一下擦着眼泪，可眼泪像止不住一样，一直往下流，陆荨把他抱起来安慰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安的眼泪唤起了他当年的不安和失措，莫安的眼泪打湿他的肩膀，他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眼泪从脸颊滑落，落地无声。
陆荨把莫安抱进屋子里，小家伙哭了很久，哭累了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陆荨毕竟是带了好几年小孩儿的人，他从厨房里抱出一大堆零食放到茶几上，拨开一包薯片递到莫安的面前。
莫安摇摇头，陆荨无奈地说：“你就这么不希望二毛走吗？”
小家伙想也不想的点点头。
“他只是去学习了，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哥哥……”莫安开口了，“阿铭什么时候回来？”
“十二年……”陆荨说。
“这么久啊……到那个时候我已经长大了……”莫安失望地垂下头。
“那不是正好吗？”他蹲下来，微笑着对莫安说，“正好在这个时间里，你好好长大，这样二毛回来的时候你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哥哥……”莫安问，“长大有那么好吗？”
陆荨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只知道，自己一直都在拼命成长，却没有想过：长大有那么好吗？
他着莫安的头，说：“当然了，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你想保护谁都可以……”
“真的？”
“嗯……”陆荨温柔地笑着。
“可是哥哥……你怎么在哭啊？”
这时陆荨才注意到，自己明明脸上挂着微笑，一滴眼泪却从眼眶滑落。
“啊啊……是灰尘进眼睛里了……”陆荨别过头，擦掉眼泪，站起来不自然地说，“你……来这里你姐知道吗？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莫安摇摇头说：“姐姐去学校了，家里没人……”
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历，今天星期三，是要上学的，可能是因为请假太久，时间观念都没了，不过……“你今天不也应该去学校的吗？逃课了？”
莫安点点头，陆荨扶额，现在的小孩子，真好啊，想逃课就逃课。
“那你就在我这儿待着吧，看会儿电视，等你姐放学了我再让她来接你。”陆荨说。
小家伙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陆荨估摸着该做饭了，和莫安说了几句，就进厨房里准备。
他打开冰箱，把一打青菜拿下来，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念叨：“干嘛又买青菜啊，我又不吃……”
他想也不想地接话：“臭小子，不吃蔬菜你还想长高吗？”
可他马上就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猛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以为是二毛……
打开水龙头他开始洗菜，切菜，正切着，眼神瞥到旁边的一个小凳子，二毛站在上面，笨拙地拿着铲子翻炒着，转过头，冲他傻呵呵的一笑，把锅里的“成品”展示给他看：“哥你看！我做的是不是超——完美？”
陆荨刚要说什么，眼前晃了一下，二毛不见了，小凳子静静地放在那儿，锅子和铲子也静静地躺在原地。他脸上的微笑僵住了，手上的刀子一不留神就切到了手，他吃痛地收回手，蹲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痛比手上的伤口还要痛。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江北乐的电话，电话嘟了两声之后响起一阵机械的江北乐的声音：“您好，我是江，我有事不能接听您的电话，请在嘀声后留言，嘀——”
“阿乐……”陆荨蹲在地上，手上的伤口在流血，“今天妈和二毛走了……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个梦，可是刚刚我流血了，而且很疼，我才知道他是真的走了，你说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幼稚啊？二毛出国学习了，你成了大作家……好像就我一个人还在原地，我好傻……”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不知觉地掉了下来，打在地上，他把脸埋进膝盖间，啜泣着，他接着说：“你是不是也不想理我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幼稚啊？二毛要走十二年……你当初离开了十二年，我等了你十二年，现在，我怎么感觉一切都好像是重来了一样啊？我真的不想等了……”
“我不知道我是用什么理由留你在我身边，其实你早就想离开了吧，是不是我太任性了，对你是这样，对妈妈也是这样，对二毛也是……”
“可是我真很害怕变成一个人……更害怕一抬头，原来的人都不在自己身边，现在想想……自己真是软弱啊……”
“阿乐……你在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