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决定
江北乐能遇见方明，纯属意外。
方明和老板好像认识，但看两个人遮遮掩掩的样子，他就懒得问了，但是方明，他和陆荨本来就是好朋友，对于陆荨身边的人他都会在意，更何况是看上去和陆荨关系同他不一般的江北乐。
“你什么时候认识小荨的？”方明很自然地问问江北乐。
“小时候。”江北乐本来想走，但是又被方明叫住，站在门口。
“这样……”方明想了一会儿，回忆道，“不知道你又没有见过一个人，以前经常听陆荨提起的一个人。”
“谁？”
“是谁我也没见过，那时候他刚升初中，我也只是作为学长的身份现在他身边和他说话，他那个时候就是个闷葫芦，一声不吭，但是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眼睛就跟发光似的。”方明说。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江北乐问道。
方明笑了笑，摇摇头说：“他的事，他不说，我也不会去了解，他对我来说是一个比谁都要单纯的小孩儿，我怎么可能会忍心去伤害他。”
“你说伤害……”江北乐睁大眼睛，走近问，“是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有多了解他。”方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你不知道吧，他每次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好不容易眼睛里有了别的颜色，转眼间就黯淡了，比刚开始是还要阴沉。有时候他说我和那个人很像，我都不知道他是在嘲讽我，还是在夸我。”
江北乐低下头，方明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他不说话，方明就当他是默认，讽刺地说道：“你都不知道，他一到暑假就会去他爸爸的房子里，他说他要看看爸爸有没有回来过，他说他很想那个人。”
“他有个弟弟，你知道吧？”
他点头，方明继续说：“我记得有一次和他一起去接他读幼儿园的弟弟回家，他弟弟的手和脚都受伤了，幼儿园的阿姨说他和同班的小朋友打架。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发火，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
“为什么？”
“因为二毛说……”方明喝了一口水，
“『他们说我没有爸爸，说我是被抛弃的小孩……』”
江北乐怔在原地。
“话说……”方明撑着下巴问他，“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能让陆荨想你想了十二年。”
他抬头，冷不丁地瞪了方明一眼，说：“要你管。”说要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跑着，无视拥挤的人群，他不知道要跑去哪儿，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地无地自容，十二年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他就这样一直跑到海边。
海浪拍打着礁石和沙滩，风吹进他的衣服里，吹乱他的头发。他低着头，亏自己还自以为是陆荨最重要的人，确实伤害他最深的人，自己明明想要保护他……
沙滩上没了什么人，夜渐渐降临，海边的建筑在黑暗中亮起灯光，他似乎决定了什么，飞一般地跑去。
“砰砰砰！砰砰砰！！”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夜的静寂，邻居有不耐烦的打开窗户喊：“特么有病啊！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陆荨你开门！我知道你就在里面！”江北乐拍打着陆荨家的门，喊着，敲了很久，屋子里没有一点回应，他倔强地在门上重重砸了一拳，低声说道：“算我求你了……开门吧，不要躲着我啊……”
门慢慢地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露出陆荨半张憔悴的脸，江北乐惊喜地看着他，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进来吧……”
他跟着陆荨走进屋子里，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过的路灯灯光和月光，光线打在陆荨的身上，他的脸显得十分憔悴，江北乐看着他，骨节分明，已是少年模样。
“找我有事吗……”陆荨低声问他。
“你，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很多话想和他说，想和他道歉，想和他聊天，可是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说，“画展那天，我见到爸爸了……可是，爸爸走了……”
“……”
“阿乐……”陆荨红肿的眼眶滑落一滴眼泪，“我爸他不要我了，我身边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你是不是也会走啊？我不想等了，我不想再等十二年了，这时间太久了，我会受不了的，我不想，再等一个人这么久了……”
江北乐靠近他，把他搂进怀里，说：“不会的，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就不会走，这句话我虽然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陆荨安静下来，江北乐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小荨，接下来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接下来你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不值得你原谅我，你愿意去吗？”
陆荨呆了一会儿，点点头。
两个人在路边打了一辆车，江北乐和司机说了一个地点，两个人就坐了进去。
陆荨安静地坐在位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江北乐侧着头看向车窗外的城市，两个人都不说话，开车的司机也不太好意思搭话，只是奇怪车里的两个人气氛怪尴尬的。
车停在市中医院门口，江北乐说：“到了。”让陆荨下车。
下车后，江北乐牵起陆荨就往医院理由，陆荨一遍又一遍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江北乐突然停下来，不回头，对他说：“小荨，你想见爸爸吗？”
陆荨心里咯噔一下：“……想。”
江北乐回头，笑得有些牵强，眼眶有些泛红：“那我带你去见你爸爸。”
“！”陆荨任江北乐牵着进了医院，江北乐和前台的护士说了几句，护士说要和池医生说一声，江北乐没等她打完电话，拉着陆荨就上了楼，走到一间重症监护室门前。
陆荨始终低着头，江北乐握着门把手，说：“这扇门后，就是你想知道的一切，但是，也意味着你不会再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