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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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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姑娘,公子今早醒来身上的热便退了,只是有轻微的咳嗽。”

  “嗯,我知道了,你按照昨日的方子,再抓两副药给公子。”

  “是。”小厮跪在地上踌躇不已,不知该不该多嘴问一句。

  机灵的巧儿看见了,她附耳小声地对阮清说道:“姑娘,我们不亲自去看看大公子吗?”

  “不必了。”阮清倒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像是特意要说与那名小厮听见一样,大声说:“公子没有传召,我怎敢轻易地就去。你把药箱收拾好,我们今日去城外的农庄看看染瘟疫的人恢复得如何。”

  “是……”巧儿给那名小厮一个眼色,他便回驿馆复命去了。

  待那名小厮走后,巧儿才缓缓开口问道:“姑娘,怎么这次就……”

  姑娘从前都不在乎什么传召不传召的,怎么今天就讲起规矩来。

  “要懂得分寸才好,什么样的身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知道吗?”

  巧儿茫然地点点头,其实她一点儿也不知道这到底跟姑娘今天不去驿馆有什么联系。

  得知张季同早上去了城外桥西的一处人家看病,阮清急忙拿起药箱就要往外走。这几日她一直躲着他,她对他是软硬兼施,无奈那个愣头青硬是不懂,抑或是装作不懂,让她烦心。

  阮清以为只要搬出家族荣辱那一套说词,张季同定会退缩,谁知道那人竟毫不在意,还死皮赖脸的以为阮清在担心他。没错,阮清的确担心他,但她更担心自己。

  她没有能力周全任何人,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住自己。

  阮清刚跨上马,门外就有人急急地进来,她在马上定睛一看,这不是刚才那名小厮吗。

  “阮姑娘,公子请你走一趟。”

  阮清叹气,她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崔子笙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许多,阮清看见他苍白的脸色,一路上胡思乱想的念头全被她抛诸脑后。

  她急忙走到崔子笙的床边,伸手一探,发现他额头冰冷得不像样。她转而看向身旁的小厮,语气变得冷冽,问道:“不是说公子的烧已经退了,怎么现在又犯起冷来?”

  那名小厮吓得跪倒在地,嘴里只是说自己出门前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阮清没有多余的时间责备他人,她给崔子笙号完脉后,便里面开一副方子让下人们抓药。冷淡如崔子笙一直不喜下人近身,因此从前都是流云服侍的,自从那件事发之后,这些新提拔上来的小厮们总是摸不清崔子笙的脾性,每日过得是战战兢兢。因此,照顾得自然算不上贴心与周到。

  药很快端了上来,阮清让旁人扶起崔子笙,自己则是一勺一勺地耐心喂药。

  崔子笙朦朦胧胧中感觉到喉间有苦涩的东西滑过,他的喉咙感到痒极了,喂不过三勺就剧烈咳嗽起来。他咳得很难受,但人也稍稍清醒了些。不知是在睡梦还是醒来的时候,他说过想要见阮清,此刻人在面前,他却虚弱得说不出一句话。

  阮清替他顺后背,说:“你先把药喝了,有什么话等你病好再说。”

  她又重新把崔子笙身子抚直,崔子笙迷糊间看见阮清把手中的药碗递给旁边站立的小厮,那名小厮是新来的,名叫清河,人不算突出,但胜在老实,也许崔子笙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清河茫茫然接过药碗,不明白什么阮太医喂着喂着就不喂了。巧儿气急地给他使个眼色,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态的发展。

  崔子笙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让清河给他喂药。阮清退到一旁,假装收拾药箱中的东西。

  “阮姑娘。”

  “嗯?”

  “公子还是有些不舒服,你再过来看看吧。

  清河总算是机灵一回,他从边上搬来一张板凳便退到一旁,阮清缓缓坐下,按住崔子笙的手腕把脉。不知是否因为染病的缘故,崔子笙外露的手腕显得越发苍白。

  “你……”他缓缓地开口,从喉间传出的沙哑让他的嗓子扯得生疼。

  阮清收回手,低声回道:“公子有何吩咐?”

  “我……我的膝盖也有些疼……”崔子笙微微抬起手指指向膝盖处。

  阮清了然,让巧儿把药箱拿来,清河把崔子笙的裤腿挽起。阮清取出针后便要往下扎,不知为何,崔子笙却抓住了她的手。

  他对上阮清疑惑的双眼,说:“不一般都是晚上吗?”

  阮清的手腕暗自用力,想要甩开崔子笙的手,她回道:“不妨碍的,但公子若是想晚上针灸,我再跑一趟就是了。”

  许久,才听见上方传来叹息的声音,崔子笙轻轻地松开手。

  她的手法似乎比过去好多了,不过眨眼间便看见阮清收针,收拾起药箱准备回去。

  她好像忙极了一般,头也不抬地说:“公子要敷的药我得回去配,还请公子稍等,晚上便能送来。”

  阮清一副要打道回府的模样让崔子笙感到莫名的不舒服。他的声音已不似醒来时那般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就说:“在这住下吧,让人把你的东西搬来,反正过几日我们就要走了。”

  阮清正在收拾的动作一顿,她不明白崔子笙到底在急什么,莫非是汴京出了事,不然他也不会亲自来找她。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让她不自觉地想要逃离。

  可她还是执着地回道:“药材都在县府那里,我还是回去一趟更方便些。”

  “清河,你带着几名小厮把阮姑娘的行李搬来,还有常用的药也收拾一些。”崔子笙无视阮清的请求,径直对身旁的小厮说道。

  清河愣了一愣,随后便答应着退出去。巧儿带着清河去县府里收拾东西,房中便只剩下崔子笙和阮清两个人。

  阮清还是直直地坐在床前的小板凳上,但身子已变得十分僵硬。

  崔子笙还是一如既往的专权,那她为何还会吃惊呢。她本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说不上是难过或是失落,反正阮清心里感到闷闷的,像是被人用力打了一拳而生出钝痛。

  等清河他们走远了,她才开口问道:“公子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有话要说吗?

  崔子笙的心里自然是有许多的话要和眼前的人说,但拉不下面子,更不知如何开口。

  四周已空无一人,白日里竟然安静得连铜漏的声音都听得清楚。崔子笙不说话,阮清也没有话要与他说,他们一直这样僵持着,直到门外有小厮进来通报。

  “公子,张季同太医求见。”

  张季同?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阮清和崔子笙的心中同样升起疑虑。

  “让他进来吧。”

  相比阮清的害怕,崔子笙更多的是淡然。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张太医是什么名堂。

  阮清坐在那里感觉不太合适,她跟崔子笙提议说:“公子,要不我先下去。”

  “不必,想来小张太医来这就是要和我说说瘟疫的情况,你在也好。”

  阮清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坐着。

  张季同很快便被下人带到,他躬身低头走进房内给崔子笙行礼,待礼毕后才惊讶地发现房内竟然还有另一个人。虽然张季同早已知晓阮清去了驿馆,但亲眼看见阮清这样亲密地坐在崔子笙床前,还是让张季同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张季同神情的变化自是被崔子笙一五一十地看在眼里,他冷冷地在鼻孔哼出一口气,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张季同问话。

  张季同恭敬地回道:“回禀大将军,夏州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相信不用半年,百姓们就可以恢复平日的生活。”

  “很好,”崔子笙点点头,继续说:“张太医此番立了大功,等回京后皇上自会好好赏你。”

  “臣下不敢邀功,这次全靠的阮太医才侥幸渡过难关。”

  阮清听见自己的名字,出神的身子竟被吓得抖了一抖。

  她不明白为何要这样紧张,只是一直夹在他们中间又说不上话,感觉甚是压抑。

  崔子笙笑了,说:“张太医不必过谦。这里还需劳烦张太医多费心才是。”

  “是。”张季同只得应承道。

  “张太医可还有要事禀报?”

  张季同心里的确有事,但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神瞟了瞟阮清,便退下了。

  阮清一直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她不敢看崔子笙,也不想看张季同。久垂的脖子渐渐传来刺骨的疼痛,她不自觉地转动肩膀。崔子笙看出了她的疲惫,轻声说:“我让下人给你收拾房间,你先回去休息休息,没事尽量少外出。”

  阮清点点头,她为能离开这个房子而松一口气。

  崔子笙为他准备的房间离他自己的房间只有几步远,这样近的距离让阮清失措,生怕自己在房中说的话都能被那人尽数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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