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神沙教宗
天胡并没有回去，皇车仍旧向前方行驶着，他知道父亲看不起自己就像白国公看不起煌风一样，同样他并不喜欢自己的父皇就像煌风不喜欢白国公一样，他们不喜欢暮年的老人唠叨、不喜欢凭借着岁月的他们对自己指手画脚教自己该怎么做或者不该怎么做。
天胡宁愿相信白国公会谋反也不相信煌风会那样做！因为煌风和自己是同一类的人，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煌风不喜欢白国公可以逃避白国公游历列国，而自己不喜欢父皇却不得不留在齐国皇城。
这么多年来，让自己和煌风有隔阂的就是白芷嫁给煌风而不是自己，他知道白芷喜欢煌风，但他还是没有出席那天的婚礼。
天胡慢慢的闭着眼睛不在去想这些事情，而颠簸的皇车行驶了三天两夜之后，他来到边陲小镇，车还没有进去街道他隐隐的能听到孩童嬉笑的声音。
“停车，我自己独自去！”天胡从皇车中走出来对着侍卫和随行的人说着。
天胡从来没有来过边陲小镇——他的故乡，因为父亲不容许他来。
此时白国公在高墙深院中晒着太阳，他不知道为什么徐东会不辞而别。
原本他想要去询问神棍夫妇却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房空，显然他们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了。
“天茉？”白国公睁开眼睛默念着这个名字，他不明白为什么那男的姓神，女的姓叶偏偏给女儿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难道……猛然间，白国公想到三十年前的一木讷少年的话：这里是我的故乡！
那木讷少年的名字叫什么呢？白国公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想着。
“爹，皇上来了！”白芷急匆匆的跑进来打断白国公的思绪。
“皇上？这里没什么皇上！”白国公站起来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一惊一乍的！”
“哦……爹，天胡来了！”白芷想到曾经边陲小镇人的规矩说道：“他在门口让不让他进来？”
白国公没有说话，他步履蹒跚的向外面走去，在高墙深院外没有和天胡说话只是看着他。
白国公默默地行走在街道上向边陲小镇外走去，那街道吵闹的孩童看到他出来围了上去。
“坏老头，师傅去哪里了？”
“被我卖了给你们卖吃的了！”白国公笑的很开心说道。
“丑老头，你是大坏蛋……”
不算长的街道，白国公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因为他要不断回答孩童的问题。
在边陲小镇外面的荒野中，白国公看着田间一道绿色的田埂老泪纵横几乎摇摇欲坠。
天胡上前扶白国公却被他推开了，白国公坐在地上没有去理会天胡是何表情。
“亡我天家，聚众神沙！”白国公盯着荒野悲愤的说着：“没想到你会信如此谣言？”
“侄儿并没有信……”
“没有，你还说没有……倘若你不信，卫家、秦家、张家、罗家、京家的族长怎么会来边陲小镇祭拜神沙之墓？”白国公说话的声音很大，他不断咳嗽。
“侄儿真的没有信……”天胡说的很勉强。
“百家之人附之神沙，齐国本来就不是天家的！”白国公平静的说着：“你爷爷、父亲为什么从不来边陲小镇，因为他们是无颜面对神沙之墓！”
“我天家待神沙不薄，何来无颜面对神沙？”天胡听到白国公这句话不甘的说着。
“因为天家是盗国贼！”一年来过去，白国公不止一次后悔请白起去勤王。
初秋的冷风第一次吹起，它吹黄野草，吹落树叶却使绿油油的肥田传来了稻味的味道。
十辆马车越过楚国边境向边陲小镇缓缓而来，突然马车在荒野外停了下来，一青年人捧着黄纸系着白色腰带牵着一孩童的手下了车。
火点燃黄纸，黄绿交接的野草被火灼烧发出渍渍渍的声响。
十辆马车在边陲小镇短暂的停留，随后向齐国更深出而行。
“师傅，神沙是一个人吗？”一些年长的孩童看着新衣服上面印着的字问着。
“神沙是一群人！”
“一群人？”
“嗯，等你们长大之后就明白了！”
边陲小镇上演着的简单轻松的对话，而五百里之外的齐秦楚边境的小村却显得格外的庄重与宁静。
这小村之外的人叫它横山村，因为它位居于横山之下，而居住在小村没有离开的人叫它百越之地，因为那一年齐秦楚军队为争夺横山关隘百越小村。
“爹，你怎么紧张干什么？”天茉奶声奶气的说着。
“这不是要见你娘的家人了吗？”神棍毫不避讳的说着：“不知道……”
“没事，我伯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叶神白了一眼天茉说道。
“嗯，娘说的对！”天茉看见母亲的眼神小声的说着。
马车越来越近，墨雨消失在村头出现在神沙教宗里面：“师傅的闭门弟子来了！”
墨雨突兀的一句话让神沙教宗里面的七人站了起来六个。
“二师兄，你不是说师傅会亲自来的吗？”一脸刚正的及近老年的吕伟说道。
“八师弟，这话是我说的和二师弟没有关系！”徐东缓慢的说着。
“除师傅的命令，我谁的话也不听！”满脸老态的周伦说着。
“四师弟，我的话你也不听吗？”徐东站起来愤怒的说着。
“大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还是你大师兄吗？你竟然怀疑我假冒师傅的口谕！”
“没有，我只是……”
“学了点师傅的皮毛就以为自己是天下名士了？别忘了我们是怎么活过来的？”徐东猛然间站起来拿出圣剑恭敬的说着：“师傅有令：十师弟为神沙之主！”
“谨遵师傅命令！”七个人不在多争吵恭奉圣剑说着：“遵十师弟为神沙之主！”
“随我去接十师弟！”徐东把圣剑放在神沙教宗最高的位置说道。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几百人站在村头，其中以有年幼的、青年居多。
神棍下车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而叶神抱着天茉脸色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色彩。
“我该说什么？”神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转头问着叶神。
“笨，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啊！”叶神还没有说话，她怀里的天茉却白了一眼父亲嘀咕着。
“不要多嘴！”叶神把天茉放着说道：“你父亲能处理好的！”
神棍听到叶神这句话，他不在惊慌拉着叶神的手接过天茉向小村走去。
神棍边走边在心中想着如何应对村民、如何和徐东提亲、如何取得叶神家人的理解……越想，他的脑海转动的越快——那学了四年的神棍必修守则中的话语断断续续浮现在心间。
猛然间，一段完美的说辞在神棍心中酝酿出来，其一：以情为主线来叙述自己和叶神是真心相爱，其二：以愧疚为辅阐述自己让叶神未婚先生女，其三：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为底线……
“恭迎新神沙之主！”
突然几百人的话语瞬间打断神棍的思维，他再次茫然无措的愣在那里。
怎么回事？神棍迷茫着看着几百人自问着：这和自己设想的怎么不一样啊？
此时神棍并没有去询问叶神，他站在原地理着自己有些混乱的思绪。
脑海中切换的画面有点多，那些画面他不算熟悉却像自己亲身经历的一般。
“天生，我一直在等你！”
似笑似哭、似期待似寂寞的话语响彻在神棍的耳边：“你快来救我啊！”
猛然之间，周围一切的声音都平静下来，他听不到小村人们议论的声音、听不到叶神和女儿的呼唤的急切。
神棍胸前黑色束缚越来越明显，他的身体越来越热。
麻衣破碎，那胸前黑色束缚挣脱出来一般化成恶鬼发出凄惨的悲鸣。
“茉儿，快点离开！”叶神拉着他的手脸色变得苍白如雪。
一道流光，天茉挣脱父亲怀抱，她站在村头却始终凝视着黑色恶鬼。
“四象封印！”叶神一手指着他的胸前说道：“锁！”
嘭的一声，叶神被镇飞了出去，她嘴角流出猩红的鲜血。
“娘……”天茉叫了一声出现在叶神的身边。
“师傅……”墨雨的声音传进叶神的耳朵里，而她却没有看只是一直在注视着神棍。
“走，带所有人离开这里！”叶神看着已化身恶鬼的神棍对墨雨急切的说着。
“爹……”天茉看着化身恶鬼的神棍哭泣了起来。
叮哒、叮哒……突然一首童谣随着配乐从天茉的口中传了出来。
天茉跳动的心脏停了下来，她唱着歌谣一步一步的向神棍走了过去。
“茉儿别过去……”
“没事的娘！”天茉转过头，映入叶神眼瞳的却是石像般的面孔。
“爹，你还有我和娘……”天茉拉着已经化身恶鬼神棍的手说着：“快点回来吧！”
神棍不自觉的和天茉一起哼唱童谣，那歌谣的音调是那样的悲伤和凄凉。
黑色束缚慢慢的隐退下去，恶鬼不甘的惨叫湮灭在童谣声里。
他化成石像而眼角却带着石刻的泪水，天茉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向前面走去。
在阳光下，她笑了——笑的是那样的难看，他也笑了——笑的和她一样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