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绝境
暗无天日的地牢阴涩潮湿,那熏人的血腥味和着腐臭引来无数只噬虫,它们围绕着臭气的源头并不断地飞缠着,不断得叮咬,试图吞噬地上正蜷缩着的邋遢脏腻女子,也一点点啃噬着她求生的意志和神识。
如果仔细端详,会发现女子全身上下无一处肌肤完好,全身遍布着狰狞的大小伤口,新旧痂痕,满目疮痍,令人不忍。两条粗重的锁链紧紧嵌锁在细如柴骨的手腕,磨损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任凌乱的发丝在脸上得大片血污肆意糊满原本清秀俏丽的小脸,她如今沦为阶下囚,被困于这小小一方囚牢,受尽鞭挞苦楚,受尽云宗酷刑。恐怕世人永远不会想到,名满天下云宗大弟子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只听玄铁门"吱呀"地一声轻微被推开,身着浅蓝银边罗裙的女子满目嘲讽的看着地上衣冠褴褛如同尸体的身影。
"没想到曾经风光无限的入云宗第三十四任大弟子肖琴笙,如今居然沦落为丧家之犬。韶光师姐,你怎么看?"如珠玉落盘的清脆声,吐露的话却残忍不已,字字诛心。
地上被唤作肖琴笙的女子,仍伏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不是因为气量大,而是在之前的刑法中,所谓的正派道友合用遣天针刺破她的丹田,使得她灵气尽失,无法愈合受损严重的身体。如今竟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样还肖想着倾琅公子,师姐可真是不要脸面。"她眉如画,朱唇涂红,鹅蛋般如天仙的小脸上,却呈现出鄙弃的模样,嘴角轻蔑的勾起,不屑地冷笑。
一听到倾琅,地上的肖琴笙,勉强动了动手臂,架着身体翻了个面,支撑在墙边,"云灵儿,你做了些什么,你心中自然有数。"
说罢,牵动撕裂嘴角的伤口,又开始涓涓流出血丝。
她唤肖琴笙,字琛之,乃入云宗第三十四任白离真人道下真传弟子,在入云宗排号第五,因拥有罕见至极的天灵根和众弟子中无人企及的修为,被认定为入云宗宗主候选人,赐道号韶光,寓以日月同辉。
因能力出众,她奉入云宗宗主白忱之命前去主持伏魔大会,征伐魔道逍魔渊。因逍魔渊持有上古神器封天印,使正派道友伤亡惨重。
不得已,肖琴笙只得易容潜入魔教盗取神器,哪曾想到,她潜伏逍魔渊近十载,等终于成了魔道宗主萧长寅心腹,偷得神器回归之时,却被当成与魔为伍,无恶不作,妄想回宗谋害宗主的魔刹。
因神器的不知所踪,晏城的三千血尸,让正派道友更加坚信肖琴笙是一个叛徒,不折不扣的血魔。联合将之镇压,择日伏诛。
而眼前盛气凌人的云灵儿,是她师叔门下弟子,装作与她师姐妹情谊深厚,却私下作梗,肆放谣言,栽赃诬陷并没少做。
单单一个她,怕是没这个能耐,她身后,定还有指使。想到这,肖琴笙燃起血眸,狠狠盯着云灵儿,“你为何害我至此地步?我待你如亲妹妹般怜爱。”
云灵儿一点也不心虚,“韶光师姐,你夺走了我多少风光,还妄想我爷爷的宗主之位,好好待在逍魔渊多自在,你偏偏回这小小入云宗,你这尊大佛,我自然是要想办法送走的。”
她将“送走”二字咬重,笑嘻嘻从袖中拿出双影梭,“你看看这是什么。”
双影梭乃魔道至宝之一,凶险血腥,其形如梭,中有一隙,可生生把低于自己修为的人潜埋在尾椎的灵根撕扯进梭中,消其元身封印,毁其再造出一模一样的灵根供自己修行,但需付出很大代价,极有可能损害自己原身修为,走火入魔。
被废修为还可重新修炼,但若废其灵根,则是宣判此生再无修仙途缘。
“韶光师姐还不知道吧?明天你就要被处以极刑了,背叛师门去与魔道暗自勾连,私传假报,害正道中人惨死无数,又弄丢神器封天印,入云宗早已脸面无存,留你不得。你还强占着天灵根,甚是浪费,还不如给了师妹,师妹我定会好好‘利用’它来‘惩恶扬善’‘除魔正道’的。”
说罢,步步紧逼蜷缩在角落的肖琴笙。
呵,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魔是什么魔,正道是什么正道?
她不说对入云宗鞠躬尽瘁,鞍前马后,不说对六界晨兴夜寐,伏魔降妖,单从正派来说,父母被魔道残害,她比谁都义气凌然,仗义扶弱,痛恨邪风魔道。普天之下,定找不到比她还本分的正派弟子,如今却以一个空有虚无的罪名,便对她处以极刑,不知道正道所谓的公允是什么,也不知道所谓的正义是什么。
何其凄惨。
何其愤懑!
眼睁睁地看着双影梭刺透自己的椎骨,剧痛侵染全身,却无丝毫反抗之力,绝望垂目咬牙,冷汗与粘稠的污血黏连在脸上,糊住了她的眼睛,眼泪是弱者的东西,而我肖琴笙从没有对谁示弱。
“云灵儿,这天灵根,怕你也用不进尽兴,爆体而死倒也无所谓,莫名有了天灵根,怕宗里上至师长下至弟子都知晓你有魔教至宝,与魔有染。”
到那时,无论是正反两道追剿,还是宗内态度,都不会让云灵儿好过。
云灵儿看着双影梭晕开层层鲜红色光晕,满意地喜上眉梢,这可是极其罕见的天灵根,千百年里难得一遇,修炼速度远超他人,如今是她的了,她似乎能预想到自己修为一日千里,无人企及,那么飞黄腾达,风光无限的未来指日可待了。
“这便不扰师姐关心了,灵儿自有办法。师姐还是多关心关心明日的极刑,大殿之上如何面对同门及各派道友吧。灵儿可是迫不及待想看师姐削骨剔肉抽筋剥皮永堕阿鼻了呢。”
说罢,嫌弃地看着满地脏物虫鼠,似乎多停留在这一秒对她的“纯洁“都是一种玷污,便离去了。
听脚步身渐远,浑身戒备的肖琴笙才把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没想到随之沓来的是剧烈的疼痛,这疼入骨髓,一遍一遍麻木着神经,麻木着曾经想要铲奸除恶匡扶正义的心。
手脚冰冷,却比不上心寒,如坠入百里冰窟,从躯体到心神冷若冰河,霜冷难捱。愤怒,懊悔,不甘的情绪接憧而至,被困在这百窟囚中,她不是没想过办法逃走,只是灵力尽失,地形险困,她凭着这无用的废体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苟活于世日日担忧何时离去,也就放弃了求生的年头。如果死了,大概也就不卑不亢不喜不忧了吧;如果死了,大概也就解脱了吧,只是你在哪里?我的倾琅。
待她如生父的师父早在数年前闭关修炼,不问宗派事物。而她爱慕的陈倾琅,那个字玉琅,与入云宗对峙吃紧的玄门阁内门弟子,早早出阁执行任务,怎能知晓她的消息,同样也无法救她于水火。
不过她仍是抱有一线希望,倾琅说不定真能前来相救呢。
毕竟天下皆知,她已是苟延残喘的“魔教余孽”。
想着想着,刚被废了灵根的身体,已无力支撑她思考,肖琴笙在伤口撕痛里陷入昏迷。
在无边的梦境中,辗转浮沉。梦里的男子气宇轩昂,面如冠玉,如中天骄阳,熠熠闪耀,身着红袍,十里红妆,前来道娶。师父喜笑逐颜,接过新茶。
梦境如此美好,让她想永远沉沦。
终是美梦有尽头,铿锵的兵甲碰撞声,及刺耳的惨叫,还是将她从梦中拉了出来。她五识生来就比他人敏锐,加上身心的戒备,稍微一点动静都能让她察觉,可这次眼睛睁开却是一片血色烂漫。
进入眼帘的身影让她心惊胆颤。
头上戴着金边束发嵌宝冠,镶嵌着洁白明珠,黑玉般长发泛着淡淡光泽,一身玄黑金边袍,束着青丝攒花结长穗宫绦,一尘不染,俊极儒雅,仿佛一边血色染指不了这绝世无双的容颜和卓然出尘的气质。
苍白的脸笼罩着一层薄冰,黑玉般的碎发,在脸上投下或明或暗的沟壑。眉宇仿佛雪山微蹙,不怒自威,细看,额头有一道极细微的伤疤,却一点也不影响来者出尘绝世的面容。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干净出尘宛若谪仙的男子,身份却可笑又让人闻风丧胆——逍魔宗宗主萧长寅。
他静静专注地注视着她,她早已是遍体鳞伤浑身血污,在他眼中她一定是个笑话吧,他不是早已知晓她的身份了吗?还装作不知情地任她窃取魔教机密,将她推入栽赃陷害的泥潭,从此声名狼藉。
“不过放任你一会而已。”。
萧长寅,你,是不是很恨我,恨我背叛你。恨你眼前的“心腹”,只是正邪两派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垂下眼帘,眼眸幽深,让人看不清情绪。在肖琴笙眼中,他定是在嘲笑她如今的岌岌可危,嘲笑她的高傲被人狠狠踩入泥里,快要应对他俩初见时,他所说的那句“背叛本尊,神魂俱灭不得好死”。
她如今,不正是应证了不得好死吗?呵
“今天我这可真是热闹,咳连魔道教主,竟然也空闲到专程来看我的笑话。”肖琴笙虚弱得连身体都撑不起来,转过脸冷笑得看着萧长寅。
萧长寅并不答话,眼底无波无澜。只是默默走进,可似发现了什么,目光一转,紧紧盯住她的背部,□□了一部分的白骨,血肉模糊,天灵根不见踪影。
他双眉紧锁,目光犀利恐怖,五指也紧握成拳。见琴笙痛苦的匍匐在地,便小心翼翼屈腰抱起她。
即使再小心,扔牵扯到了琴笙的伤口,可她已经疼到麻木,没有挣扎的力气,连发出声音的气力也全无,她,大概是真的要死了吧。
薄唇轻轻念动古咒,整个静室之中形成了如湖泊般浩浩荡荡的黑色漩涡,以指尖一点,他和肖琴笙便彻底消失在百窟囚中,玄奇异常。
魔界禁术之一,瞬空咒,肖琴笙虚弱的模糊意识到身旁清冷挺拔的身影,为了救她,不惜损耗修为?
难不成又是什么阴谋吗,像上次将她送入万劫不复之地那样。
萧长寅脸色苍白,却不容置疑将挣扎不已的琴笙抱上床榻,五气聚于中宫,三元攒于顶上,强行不容分说将修为传渡给她。
精纯的灵力在空中甚至凝结为雾状,将两人团绕其间,肖琴笙因强行被灌输灵力而痛晕了过去,连萧长寅嘴角抑压却不慎溢出的血丝也没看见。
就这样持续运功三周天,肖琴笙致命的伤口及耗损的肺腑差不多修补完善,见她已无大碍,萧长寅专注地看了她一会,方才起身离开。
刚出门外,一个身着暗色魔道教袍的人便迎了上来,行礼痛声禀报,“尊主,吾教中弟子一干人等前往如云宗,却只有数十而归。”
语气痛惜不已,“教主为那奸细”
萧长寅一双眼光射寒星,冷冷看着他,他连忙跪下。
“无影,盯紧她。”
他已损耗太多修为,前几日闭关气血难平,险些走火入魔,匆匆得知消息前去入云宗,如今再不闭关潜修,只怕心魔再侵,性命堪忧。
“是。”无影皱眉,却不得不恭敬受命。
琴笙一醒来,身体已是修复大好,只是灵根丹田被废,身体就跟破了洞的皮囊,灵力尽失,无法充盈一分一毫。
如今她彻底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修炼数十载,一切化作虚无。
虽然不解萧长寅救她有何目的,但也不作他想,打算前去玄门阁看看倾琅回来了没有,与他商议该如何反冤。这魔教地形她早就熟知了然,自然困不住她。
无影见她溜出逍魔殿,犹豫了半响,并没有跟上去。此女一行,凶多吉少,但她若消陨,尊主软肋也就除去了
一路上风尘仆仆,风餐露宿,终于到了玄门阁所在之处的山脚下,到街上的一个茶馆稍作歇息。
茶馆还算热闹,无人关注她这个毁容的褴褛人,以为是哪里的乞儿,茶馆小二轻蔑得赶着她但生意过于火爆也顾不得这褴褛小儿,踢了几脚也便离开了。她挪到边上刚离去的宾客席,就着别人吃剩的茶水吃食。
花生寥寥几粒,茶水粗苦,水面上漂浮着三四片零星茶叶。
此地聚集混迹乡野市井的人大都崇仙,连茶饭之余,也是聊笑仙派之事,如今炒的最热的,不过也是入云宗大弟子叛变,有辱师门的事情了。
如今她可真是出名,一夕之间,本受万人敬仰拥戴的入云宗首席大弟子,变为如今人人踩打,万人唾骂,声名狼藉的落魄徒,想想也是可笑。我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却被天下倾覆,残留一具废体,行尸走肉苟活于世。
无论是此处停歇的乡野村妇,还是浪迹于此的江湖中人,都在议论入云宗的肖琴笙,韶光卿,那个曾叱咤正魔两界的,韶关卿。
“你说这好端端的正派弟子不作,跑去跟魔教勾结,这为的是什么呀?”
“你这可就问对人了,听说她贪谋宗主之位已久,宗主却迟迟不令之即位,内心苦闷,与魔求谋呗。”
“入云宗如今算是被这肖琴笙这老鼠屎搅浑了,本来好好的名门仙派,培养出一个如此不要脸的叛徒。”
“就是,若无白离道长收养,入云宗栽培,这厮这辈子也就是个乞儿庸徒,哪能求仙问道,恣意风光。还不安守本分,与虎谋皮,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真是忘恩负义,丢尽入云宗脸面,换做是我,哎呀,咋就羞愧到无地自容,自刎仙师面前咯。”
“果真丧心病狂,无耻败类。”
“哈哈哈,如今入云宗清理门户也是大快人心呐,听说那厮已被伏诛,不知真假?”
“入云宗在众目睽睽之下肯定不能偏袒,肖琴笙难逃死劫咯。”
“呸,善恶有报,天道好轮回!”
在场竟无一人为她说一句好话,就算是有些不同的声音,也淹没到茫茫众向之中。只有门口的落魄乞儿,啐了一口唾沫,“忘恩负义者,畜生都不如。”
可能是看不惯茶馆众人作风言语,从地上跳起,不屑离去。众人见那乞丐溜地甚快,只当是风言风语,不予理会。倒是有些曾受到肖琴笙恩惠帮助的人,心虚的连连咳嗽,悻悻而去。
“她可是被称为修仙派千百年来天赋第一人吗?她若陨灭,入云宗为修仙首派地位怕是岌岌可危吧?”
“一个稍有天赋的弟子而已,如今灵脉宝地众多,孕育出天赋出众弟子还能少吗?你瞧瞧那个玄门阁的内门弟子陈倾琅,不也是天赋出众,才貌无双呦。”
“可惜要跟阁主女儿莫婉钰结为道侣啦!这两日的消息,你们还没听说吗?哎呀可苦了我的女儿一厢情愿,还说非他不嫁。”
“喜帖都发了,可惜只有名门望族及仙派道友才能参加哩!唉,我怕是没这个运气一睹这仙侠盛事了。”
后面的肖琴笙已经听不进去了,倾琅要跟莫婉钰成亲,那她呢?所以,这几日,所谓的执行任务,不过是为和她撇清关系,才找出的借口吗?他根本没离开过玄门阁?那,他……
她不敢再先下去颤颤巍巍地,走出门外,踉踉跄跄。神魂尽失,灵力尽散,她已失去所有,未曾想,连他,也要失去了。不行,她一定要去问个明白。
如游魂一般走到玄门阁脚下,抬眼望去,阁中尽是一片喜色,张灯结彩,似是确有喜事。
以前她曾与倾琅约定,三声灵笛音,玄门阁后面十里的旁山杉树下相会。
走到时,已经天黑,她的面庞滚动着一连串的泪珠,却懒得用袖口擦,风一吹,生疼,脚已经被磨出好多血泡。可顾不得疼,只想着一定要见到,一定要当面问问你。
摸着拥有许多美好回忆的杉树,肖琴笙苦笑不已,她仍记得,跃树眺看,故意摔下树,被慌张的他抱在怀里,满脸却不自觉地羞红。
她仍记得,树下抚琴吹笛,袅袅不息,合奏宛如天籁。
她仍记得,树下剑舞比试,绵绵蝉鸣,万籁将息,繁星浮际
肖琴笙用力吹响手中的竖笛,一声比一声凄厉,泪水疯狂肆意地流淌在脸上。
无力地坐在树下,环抱住自己,你会来的,你肯定会来的,你不会扔下我。
只不过,等来的却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芸芸修仙派道友一大片人浩浩荡荡将她包围,她插翅难飞
真是可笑,太过于可笑了满腔情谊,错付与人。
将两般心事,般般付于你。到头来冷剑相对,恍若陌路。我地倾琅,你还记得杉树下的情定三生吗?你还记得你对我许诺一生一世死生契阔吗?
或许你忘了,亦或许,你从未曾记得。
她究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错事,得到这所谓应当如此万劫不复的下场?
呵,一声轻笑,散于风中,付于谁人知晓。
你我,终是如一曲终了,悠悠绵长地恨意,也随曲终了。你说你爱过,我想相信,用我这一生,去相信。可我恨,我这一生,却不是你的一生。
传闻,晏城的三千血尸案后不足半月,入云宗大弟子肖琴笙伏九重屠天刑,尸首被挂于入云宗五行门门殿口七七四十九日,以儆效尤。
次月,魔宗大侵入云宗,各修仙门派紧急支援,整个修仙界处于腥风血雨之中,几位宗派掌门联手堪将宗主萧长寅镇压至百鬼窟,每月加深道法封印,以免破封而出。修真界起落浮沉不定,因入云宗损伤最为惨重,几近屠门,彻底衰弱之后,玄门阁,万法门,天剑宗三大修真门派鼎立。
一个传奇终了,一段盛世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