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剑与拳
次日清晨，地平线被染成一片殷红。
当袁越和秀秀已经在小院子里吃早饭的时候，白言涉就已经在磨他的剑了。
剑是好剑，凄厉锋锐，本不需要磨。
但他还是磨了，很用心的磨。
就好像每一个战士，明知道自己的枪已经完全可以刺穿对手的咽喉，还是会一遍一遍的磨。
因为他们觉得，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剑越锋利越好。每锋利一分，杀敌致胜的机会也会更多。
袁越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也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对付他。筷子里夹着菜，眼睛的余光却始终盯着他。
袁越心里暗道，白言涉这个剑痴，想来肯定是无天剑门出来游历的弟子，涉世未深。又想要决斗，却无怨无仇，总该有一些挑衅的理由吧。
果不其然。
当袁越把最后一粒酸豆角放进嘴里的时候，白言涉提着剑就走过来了。
“你这家伙，竟然不给我留一点，这简直是侮辱，来吧，决斗吧。”白言涉怒声说道。
袁越笑了笑，从桌子底下提起一大缸酸豆角，和一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豆浆。哐当一声就摁在了桌上。
“吃吧，白兄弟，不管怎么说，你也帮咱们付了帐，这份情谊，在下铭记在心。”袁越一脸热心的说道。
“快吃吧，白馒头，凉了可就不好吃啦！”秀秀端来了一碗白白的馒头，配上白言涉那张雪白的脸。
倒也是相映成趣。
袁越哈哈大笑，心里却暗暗称奇，这样撇脚的理由，真亏得他想得出来，未免也太差劲了些吧。
袁越摇摇头，起身走了。秀秀没忍住，噗嗤一声也笑了，跟着袁越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留下白言涉目瞪口呆，一脸懵，看来还是没有计算好，需要重新拟订计划了。
他苦笑一声，一柄剑猛地插入地砖。他现在很恨，恨自己太弱。
师门年轻一辈的人都已经改修机甲类功法，不仅效率高，而且威力猛烈。
况且一身金刚铁甲，丈八陌刀，该如何抵挡。武人再强也终究只是武人，不到天阶超凡入圣的地步，根本没办法和这种大家伙对阵。
这是武者没落的时代，也是机关术，火器崛起的年代。但是总是有那么一些秉承先辈遗志的人，会坚定不移自己的信仰。
袁越肯定是那个能改变时代的人，白言涉很确信。虽然接触不到两天，不过他已经开始相信，袁越在武功上已经超越了人的境界。
达到了传说中的御风境。
也许在武道上，他能逆转一切。
白言涉心想着，攥着手里的剑，跟了上去。
……
“你这张脸，看起来显老不说，还有脸上那几道疤还和蚯蚓似的难看！”
“其实挺帅的，不错，我很满意。”
……
“秀秀，我们出去听戏吧，把袁越这个老家伙丢在这里”
“秀秀，出门注意安全。”
……
“袁越，你要是不和我决斗，我就再也不出住宿费了。”
“看来我只好睡大街了。”
……
“赢我一次，一千两！”
“成交！”
袁越站起身来，两只手互相照应，摆出了一个拳师应有的架势。身体轻盈，拳势内含，又好似张扬。
白言涉拔剑，寒光闪闪的剑，寒芒如气流一般蔓延，割裂了墙壁，割裂了青草。他眼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整个人的状态转眼之间达到了巅峰。
忽然间，袁越出拳了，好像很快，快如黄蜂振翅，又好像很慢，慢如老牛行路。
白言涉的剑似乎动了，又好像还没有动。轰一声，他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击飞。撞在了后面的厚厚石墙上。
石墙竟然承受不住这力，整整一面墙被震成了齑粉。如蒲公英般散开，崩散，满天飞杨，留下一地砖尘。
白言涉躺在地上，眼望着天。
一拳之力，何至于斯。
若不是袁越在最后关头收了七分力气，怕是他也要和这些砖一样的命运了。
白言涉抬头望天，是的，他曾经试图拔剑，可是在那一瞬间，只是一瞬间，他就败了。
败得彻底。
再给他十年，不，一百年，他都没有信心重新面对这样的一拳。
不过，这样的力量。
也正是武道复兴的希望。
师门也在大唐皇帝陛下的渗透下，变成了帝国的傀儡。大唐的武道门派，一派凋敝景象。
大唐六部，从庙堂之上染指到江湖之中。江湖之人，也贪恋权利，渐为大唐所制。
曾经靠着武力，双方相安无事，但是大唐的上千机甲踏破宗门时，一切就已经完了。
大唐千门万宗，不是归顺大唐，便是隐于山林。
秉承着坚定信念的人。
他们
也许就是最后的武侠。
……
……
拳势收回，袁越笔直站立
他本是用刀的，今日无刀，便用了一招涌泉拳，也没有错漏。
拳法，强在一往无前，强在气与力合。杀心不动，万法无杀。
他没有说什么，也并不像通常的胜利者那样去说那么两句获奖感言。因为他并没有觉得那是一个很潇洒的事情。
况且，秀秀不在，这荒凉的小院里也没有人，他并没有什么潇洒的必要。
所以他走了。
傍晚，日落黄昏的血红色天空下。
袁越兴冲冲的端着一大碗热干面，一边吃，一边看着夕阳。
他喜欢这里的一切，漂亮水灵的江南女子，清脆香甜的洞庭藕，还有香气扑鼻的热干面。
热干面是这里独有的一种面食，出了江南国，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吃到，所以他已经决定吃一大碗。
秀秀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白言涉也还是那身白衣服，他在做什么，袁越倒是清清楚楚。因为他现在就坐在一旁，和自己一起吃面，一起聊天。
白言涉是无天剑门的大徒弟，将来也会继任剑门首座，这次奉师命出来游历江湖。被仇家追杀，这才来到江南国。
他只是个年近二十的年轻人，自然也有一颗年轻的心。
他约了敌人，在春天江南国主祭天的前三日在江南国沐风亭决斗。
那个人的名字，
叫，
妙手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