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猪与猪食所拐非值
一行人便急匆匆从厨房里溜了出来，江揽枫犹自念叨着：“女装，什么女装？难道这王妃也是以貌取人的货色，瞧见温兄长的秀气点就像女人了吗？呸呸呸……”
话毕就被温小白客客气气捂住嘴：“闭嘴吧江兄，有那空你多想想怎么合理发家致富。比如先把那个讨厌的云甄甄找着，并向他展示你和王爷的不可描述关系。再有空你还可以一边拿着黄金一边和他描述这个关系，相信可以事半功倍。这个画面能让你话少点了吗？”
大概是这场面构造的过于理想，江揽枫果然安静下来，十分诚恳地点点头。温小白先折回院子换了件干净衣服，尔后几人挤到云氏住的别院看热闹。只见院子给人围的熙熙攘攘水泄不通。连那张据说挂过手帕的破席子也给找来了，平摊在院内。另一半地方腾了个小桌案，几人正香烟缭绕的鼓鼓捣捣，念经施法。吉祥如意面色沉痛的列座一旁，不时还有人凑过去问两句话，那架势倒跟丧者遗孀似的。温小白很怕她们会突然痛哭失声，然后扑在地上喊“我的命苦啊”之类的。
他这念头刚冒出来，左边的吉祥就真的飙出几滴泪花，兀自呜咽开来。“公子他没的蹊跷啊！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只是出门略逛了逛，也好端端的回了王府。只是清晨时如意去推门，发现屋里人已经不见了，也未留下只言片语。我等素日和门主有约，绝不离开公子十步以内。此番他无端消失又不通知我们，必是出了意外。公子，他到底去了何处啊！”
如意也跟着抹泪抽噎，两人宛如暴雨中的两颗小白菜，被冲的哗啦啦响。有那热心肠的人上去安慰：“别着急，许是你家公子出门办急事，忘了通知你们也说不定呢。”
“那是断不可能的。”如意颤巍巍的举起一只荷包：“公子常说无财不丈夫，出门钱袋是必备之物。没有钱他是万万不出门的，刚刚我们检查了里面的银两银票，连一个子儿都没少。所以他绝对不是自己出行去了。”
一看那荷包厚度，被酸倒牙的先有几个。玄灵夹在其中，皱眉瞄了瞄地上那床破竹席。“会不会是遇到了歹人绑票。把这小子趁夜劫走，从后门运出去了？”
这推断极合理，出来闯荡最怕“露富”二字。云甄甄偏反其道而行之，往炫富的的方向疾驰作死。出入坐着辆雕花马车，喝酒用着鎏金酒杯，出手又阔绰，光钱袋子的厚度就让人眼热。难保不被那穷凶极恶之徒瞄上，上演一桩月黑风高劫人夜的大戏。
只是绑票无非为求财，这等丰厚的钱袋子横在手边，劫匪也没不顺手牵羊的道理。再者王府戒备森严，守卫是一层，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女又占一层，云甄甄警惕心也不差。没道理会随便被人绑了去。若是劫匪不求财，那动机就耐人寻味了。
——寻仇的话，云甄甄很可能已经挂掉了。尸体通常被麻袋装着沉在某个污水沟里，一个月后才被发现。
众人正悻悻的想着，那边开坛做法的却有了动静。那手持桃木剑的年轻道士口中“呔”了一声，尔后什么三山五岳的念了几句。用极高昂的戏腔说：“那云公子，未死！人在，泥泞昏暗之处，啊呔呔呔……”
众人给那戏腔折磨的耳朵不堪，纷纷道：“知道了，别唱了！”
虽不知那泥泞昏暗是什么去处，不过总算知道了云甄甄未死，那百两黄金还有赚头。在场的人七嘴八舌乱猜，有猜是厕所的，有说是牢房的，也有猜是劫匪关肉票的地方。温小白见房门开着，索性溜进去看看。刚一进门就被檀香味儿熏了个醍醐灌顶，险些栽倒在地上。
屋子里塞的满满当当，多了好些琳琅器物，古董摆设，想来都是云氏自带过来添饰的。他这一踉跄，视角跟着歪了歪。绕过衣架地毯及屏风，顺势看到书案下面一个揉扁的白纸团。正卡在桌腿旁，像是随手扔掉的。
他便维持着这个踉跄的姿势，弯着腰挪过去，把纸团捡起来。只见上面画着一团细长的墨条，形状都笔直，约有几十根之多。下面有个圆形托着。旁边寥寥写了“土豆”两个字，不过很快又潦草的划掉了。
等温小白意识到这纸的内容时，登时便震惊起来。
这尼玛画的，是炸薯条？
云甄甄怎么会知道有炸薯条这种东西？
他把那纸草草一折，心里某个答案立即震惊地呼之欲出。遂冲出屋外，拨开人群问坐在台阶上的吉祥和如意：“你们昨晚出去过？”
两人仓皇点头：“说来未免尴尬，昨日公子准备了好些厚礼给王府，不料王爷竟不见客，连礼物一并退了回来。公子觉得脸上挂不住，洗尘宴也未参加，就乘车出门了。”
“不是原因，关键是人。”温小白打断她的话，“你们碰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是在什么小摊前吃了东西没有？你们吃过的不计，得是云甄甄亲口咽下去的才算。有没有？”
那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讶色。隔了半晌其中一个才缓缓说：“有是有，只是那东西我们也没见过。也不是堂食摊贩所售，只是个小丫头从家中端出来的而已。为此还起了几句口角。我们觉得只是小事，回府时便忘了。也没放在心上……”
温小白一拍大腿：“两位大姐。那吃的长什么样，小丫头说了什么话，俩人到底是怎么个口角法，麻烦完整复述一遍啊。说话不大喘气能憋死人吗？你们现在节省的每一分口水，都有可能变成你家公子啃进嘴的泥底啊！”
两个侍女给他咆哮帝的样子吓的不轻，略一思索就忐忑道：“就……昨天晚上嘛，公子说想尝尝京城的地道风味，又不喜人多吵闹。就去了临河边的夜市，里面都是些平民经营的酒馆、茶食摊子之类。公子只是略坐了一坐，动了几筷子。就说全都难吃，此行并不值得。来京城也是白打发时间，他素来这样惯了，我们也习以为常……只是路人抛了不少白眼过来。”
众人先是“嚯”一声，表示对路人的理解。随后又齐齐“哈”一句，算是对云甄甄装逼的不屑。就听如意接着讲道：“这时从人群里挤出来个小女孩，不知从哪儿拉住我们衣角。说你们东嫌西嫌，早晚有没的吃的时候。说完端出个巴掌大的小盘，说这东西你们要是能说一句难吃，她不说二话立即消失。反之，则要我们给摊主道歉，检讨我们糟蹋了东西。”
温小白亮出手里的皱纸：“就是这玩意儿？”
这下轮到两个侍女震惊了，点头点的鸡啄米一般。“就是这个！看起来细长如笋，颜色金黄，还有股喷香的味道。盘子边上擦了一点红色酱料，公子学着她的样子吃了几口。我们看那样子应该不甚反感，不料公子反倒一连呸呸几声。说根本不好吃，难吃死了，简直跟猪食一样。”
“跟什么一样？”温小白反问道。
“跟猪食一样啊。”吉祥迷茫的复述说：“公子的原话就是——呸呸呸，难吃死了。炸的什么破东西，让我吃这个，我还不如去吃猪食呢！”
院子里沉寂了数秒，片刻后有人忍不住说：“虽然人还没找着，但我怎么觉得这小子这么欠揍呢？”
“对，我也觉得。”
“太嘴贱了，应该给点教训。”
温小白把那张废纸团成团，一溜烟扔到墙外。对脸色更加惨然的吉祥如意说：“打听打听王府附近哪有猪圈，带上两个麻袋去找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最好不要把他洗干净抬回来——那样太容易挨打了，你们会很难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