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传统
“握着缰绳的，是哪只手呢？啊，我看看……”说着，凯侧了一下头。
索萨没由来地心底一寒。而在身后一样用着或嘲弄或蔑视的眼神的比迪斯狼卫，也都没由来的心底发毛。
“啊！是双手吗？”
凯的笑意更甚。
他今天没有配半刃锯齿剑――事实上，断界流他只敢在父亲大人不在的地方使用。
法塔是其中之一。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断界流，会的只有剑齿锁绞和【锐爪】一招。
因为前者是断界流基础中的基础，想要学会其他招式，必须先熟悉剑齿锁绞。
而后者则是因为最好学。
拔剑斩……
和拔刀斩某种意义上，姿势是相通的。
他的右手食指已经触及了左边腰间的刀柄。
所以他今天带了刀来，自己最为擅长的那种曲刀。
虽然不如姐姐手上母亲的那柄，可也是耗费无数资源堆砌而成的不朽级兵刃。
想来至少能斩碎眼前这位愚蠢的比迪斯狼卫。
据说在亚陆，这种武器叫做太刀。
凯左手按住刀鞘。
重心下沉。
鞘引。
索萨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右手也摸向了剑柄。
可是晚了。
飞扬的血水喷洒了一地，两样相差不大的重物在空中带着鲜红的液体抛飞，直落在了队伍中央，让马匹受惊，顿时就是一阵小小的骚乱。
过了足足一秒，，领头的骑士索萨，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是剧痛把他的思维拉回了现实。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啊啊啊啊！！”他惨叫着，从马匹上跌落。
双手齐肘而断。
反观另一侧，凯的刀已经归鞘，他踏足前行，那马匹竟然当即软了腿跌倒，比他的主人好不了多少。
身后的数位比迪斯狼卫顿时神色一凛，其中大半又惊又怒，而也有少数流露出丝丝惧意。
“杀了你，杀了你！”那名断了手的比迪斯狼卫眼现疯意，竟然强行用牙咬出了长剑，朝着凯扑了过来。
然后被女仆一脸厌恶地一脚踹开。
上一代最年轻的暗剑卫虽说看似瘦弱，力道却一点不小。那连平衡都掌握不了的比迪斯狼卫当即翻滚了七八米远。
她似乎还想再上去补刀，却被凯横手制止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以前我不介意冒犯，不代表以后也不会介意。”
“尤其是今天，我心情很差。麻烦诸位能尽可能地抑制自己的冲动，可以吗？”
众人在马上默不作声。
这样就好……
凯毕竟还不是家族真正的掌权者，下人再如何的冒犯，也不足以构成杀死一名比迪斯狼卫的理由。
至少现在，自己不能随心所欲。
警告，到此为止了。他们几人从中穿过，朝着古堡内走去。
但当他走到中间，有人突兀地冲凯怒道：“你一个外面养大的杂种！怎么敢！……”
他的剑已经拔出过半。
他的话还没说完。
身上便有三道血痕飙射。
那比迪斯狼卫的脖颈被割裂过半，看来是活不了了。
只见一开始引三人来的比迪斯狼卫手里，半刃锯齿剑滴血不沾地收回。
“你可能不太会看气氛，也不太懂，怎么选自己的狗主人。”
只是说话就算了，连剑都拔出来，只能说是个想混水摸鱼的……嗯，刺客。
至于是哈修那一边的，还是哪个外族安排用来制造比迪斯族内矛盾的暗桩，无所谓。
“来生，可别忘了学。”最后一句，用的是亚陆语。
很流畅，声调平仄都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果然……
凯才放到刀柄上的手松开了。
巨陆和亚陆说不上老死不相往来，可交集也极少。
一般只有语言专家会精修亚陆语，而纯粹的战斗员里，大半连巨陆通用语的文字都还记不全。
比迪斯狼卫里不乏家学渊源颇深的，但连口音都没有僵硬之处的，只有从小耳濡目染。
从小双语教学的，除了部分以学士为目标的大贵族子裔，大半都在近海区。
比如和亚陆因缘极深的林德伯格领。
来自林德伯格领的二十六名原暗剑卫，在比迪斯领的个人权限还在大部分长老之上。
作为领主直属兵团。
比如说现在――他们能不假思索地出手杀死一名比迪斯狼卫，而不用担心报复。
明面上的惩罚是不可能有的――先不说人不人道，现在的场面显然是直属兵团占理，追究的结果就是直属兵团会再随便给那比迪斯狼卫扣个帽子，然后就连抚恤金都没有了。
暗地里的绊子，至少在比迪斯领，没人比暗剑卫更加精通。他们本来就是干脏活的专家。
最开始，因为那比迪斯狼卫下马跟着凯他们走，让几人还以为仅仅只是中立派的比迪斯狼卫。
现在……
所有活着的人都觉得身体有些僵硬。
所有人目送他们前进，却没人跟上。
原暗剑卫皱了皱眉头，回头道：“愣着干什么？”
“下马，跟上！”
所有人慌乱着下马。
没人去管还在一旁痛苦呻吟的索萨，甚至没人敢上前为他止血，任由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您今天的表现，我会一五一十地告知大人。”原暗剑卫近身垂首，在凯的身侧附耳低语。
“随你便。”凯面无表情。
那暗剑卫笑道：“就以私生子而言，您今天似乎挺大胆的。”
就个人而言，他其实挺满意凯的表现。
这位小公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会忍了，让人觉得锐气不足。他们甚至曾怀疑过，这到底是不是那位大人的亲生子。
然而，这时的凯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语气冷冽：“请问您是？”
“加文，少爷。”
“好的，加文阁下，请您认真地搞清楚一件事，”凯一字一顿，“我不是私生子。”
“我是岚·比迪斯和弓原真爱的儿子，也是比迪斯领正统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暂时的。”
暂时的……
因为很快就会成为第一顺位了。
好吧好吧……
加文嘴角勾起微笑。
但在凯的眼里显得有些轻蔑。
“恕我直言，小少爷――”
“这话，最好等到您取胜之后再说。”
“成王败寇才是人类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