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辛家之覆 七
她心情沉重，我也不便多言。
如今面临着生死的皆是与她曾处于同一屋檐下的人们，不论是爱是恨，真到了生死关头，或许都会别有情绪与感触。
我理解她。
斩浪身着狱卒的衣裳，与事先打点好的狱卒们交流，便放我们同行通行。
在一旁听见那狱卒收下了银子与斩浪说道：“大人可要心为上，皇后娘娘也在里边，别碰上了让我们的难做。”
他只知是位大人物前来死牢，却不知来的是皇后的女儿，更无需担心。
斩浪却是回复了个“嗯”，接过牢房的钥匙。
死牢与地牢一字之差，却也是天差地别。
比起地牢，这里更是将死之人的最后滞留之处。
糜烂腐臭之味更甚，其中还夹杂着干涸的血腥味。
没有丝毫外界的光线透进来，这里阴暗堕落，犹如人间地狱。
很少生人的气息，因为进来的人大多都已不于人世。
我们找到关押辛大人之处，并未见到母后，想是苏嫔应该关押于离辛大人较远之处。
辛大人背对着我们，看起来并未睡着。
他仰着头面对着高墙，不知在沉思什么。
就连斩浪打开锁具，他都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们。
他或许是想通了些不曾想过的东西。
“辛大人，”我率先开口道。
他却仍是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辛大人可是想明白了什么？”我略带嘲讽地继续说道。
周围太过安静，墙壁上的烛火烧着的劈啪声都异常响亮。
半晌，他终于说话了：“公主已经赢了，这场斗争老夫是不战而败，赔上了整个辛家。我辛茂死是早晚的事，公主何必又来多此一举？”
他的话中尽是苍凉与无奈，没有半分要挣扎的意思。
“辛大人如此可就看本公主了，”我忍不住说：“大人可是死心了，为何不求本公主？如若大人说动了本公主，本公主说不定还会向皇上求情，如此你辛家尚且还可以苟活。”
“如若来的不是你，是其他人，老夫尚且还有一丝希望。偏偏此时候，只有你才能来，也只有你会来。”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公主是何等手段，老夫早已见识，如今连秦家人都能因公主而出山参与纷争，想来老臣是再无翻身之地。”
他的分析不无道理，于是我点点头：“说得挺好。”
“公主年纪便能如此，来日必当大有所为。只可惜老夫从前眼拙，站错了地儿，没能有幸为公主尽犬马之劳。老夫有幸得见我盛国有如此公主，便也足矣。只是老臣唯一不明白之处，便是公主……”他一顿，继而说道：“何来老臣亲笔写出的假密信？为何字迹与老陈之字当真判无二人？”
说到此处，我听见辛如朝呼吸加重，她此时心情定然五味杂陈。
“辛大人不用套本公主的话，就算你得知了，也救不了你与辛家。你以为德妃会来替你这颗废棋做主而坏了自己的棋局？”
听我如此说，如当头一棒，他猛地一颤。
“能救你与辛家的，只有我，李宿墨，”我转身，余光见辛如朝红肿的眼，我不忍多看：“大人想知道些什么，转过来一看便知。”
说完，我便退了出去，留下他父女二人与保护辛如朝安全的斩浪于内。
说是保护她安全，其实也不过是监视她罢了。
走之前便听辛大人的声音远远传来，那满是震惊的语气里却夹了一丝的欣喜。
“如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