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身价
唐朝刚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冲个澡,电话就没完没了地响了起来,抓起来看了一眼,又给扔到了一边儿去。
以为这就太平了的,没过两分钟,值夜的管家又在房门上敲了敲。
“少爷,楼下又电话找。”
这里可是唐公馆,能把电话打到这里头来的,数数整个封州也没几个。
带着七八分的火气下了楼,一听对方的声音整个儿就炸了:“你小子究竟哪根筋搭错了?你姐回来你不告诉我,这大半夜的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急着投胎去呢不成?”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接着才传来哆哆嗦嗦的声音:“朝,朝哥,我,你救救我,你一定得救救我。”
唐朝没见这小子这么怂过,浑身的倦意一下子跑了大半,脑子也清醒过来,捏着话筒,朝身后看了眼。
“你疯了吗?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被我家老头子听见了,你跟我全玩儿玩”,见并没有惊动什么人,又清了清嗓子,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有怎么了?说来听听看。”
电话那头也不知道优美理会他刚才的那番话,居然还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这又耽搁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说:“朝哥,我杀人了,死人了……”
“what?”这下轮到唐朝不淡定了,几乎跳起来。
管家听出了异常,候在一边恭敬地问:“怎么了少爷?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唐朝哪敢劳烦老爷子的心腹啊,连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随手抓了件外套就往门外跑:“不用了,一会儿老爷子问起来,就说我这就给他大孙子找妈去。”
驱车到了地方,才发现这不过是临近郊外的一个小旅馆,更要命地是,一下车就踩了脚臭狗屎,险些没把略有洁癖的唐朝给恶心死。
“朝哥你终于来了,快快快,快进来。”
唐朝就这么被只手拽进了门,环顾一圈,不由得皱皱眉:“我说曹景浩,你怎么就搞成这幅鬼样子了?好好儿的一手牌被你打地稀巴烂,能不能给你姐长点脸?”
男人不过二十刚刚出头的年纪,深陷的眼窝,高高凸起的颧骨,看上去却没有半点精气神。
一听这话,眼眶里随即溢出了恨意:“我姐我姐,不过就是从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嘛,又不是一个爹,她才是郑家的大小姐,可是我姓曹,我特么为什么要姓曹?”
唐朝知道他这又犯浑了,直接一巴掌掴上去,等对方安静了,才劈头盖脸地吼着说:“你小子还有没有良心?你姐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这些年你闯了多少祸,都是谁到处给你擦屁股的?郑家搞成今天这样子,你姐说过你什么没?还不是大老远地赶回来,巴巴儿地往宗家门上贴?”
曹景浩哪还有心思顾得上郑景然的事?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一下子跌坐在了脏兮兮的地毯上:“完了,我完了,这回是彻底完蛋了……”
要不是看在郑景然的份儿上,唐朝才不会管这小子的事,可来都来了,也不能就这么撂下他,只好又耐心地蹲下来。
“究竟怎么回事?你最好仔仔细细地给我说清楚。”
曹景浩咽了口唾沫,又猛喝了一大口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平时我们都玩惯了的,哪晓得那女人今天这么不禁玩,还没怎么着呢,就,就,就……”
“就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唐朝一揪曹景浩的衣襟,口气也急促起来。
曹景浩的脑门儿上渗满了虚汗,双膝“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捧住了脑袋直往床头柜面儿上撞:“死了,死了,就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唐朝也僵住了,他这个名副其实的官二代在封州,不论白道黑道也须得给上几分薄面的,可这人命关天的事儿,他还真就不敢往下揽。
“走,跟我走,现在就给我走。”他说着就将曹景浩往门口拖。
可这曹景浩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哪肯就这么出去抛头露面啊,拉着屁股,半步也不肯挪。
“去哪儿?朝哥你松手,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哪儿?还能去哪儿?你现在去自首我还能在老爷子那儿给你说上几句话,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不不不,我不能去自首,我不能去坐牢,朝哥你帮帮我好不好?只要你能帮我过了这一劫,我铁定帮你娶上我老姐,你帮帮我,帮帮我……”
唐朝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一个成年人哭得声嘶力竭,想这曹景浩大概是真慌了,浑身都是颤抖的。
“你姐心里头想着谁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想逼她,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了”,唐朝颓然地坐下来,又点了一根烟,“跟我去自首吧,不管是谁,只要做了错事,就都要承担责任的。”
曹景浩已经红了眼,审计局已经着手彻查正嘉集团的财务账目了,之前他跟曹大志合谋做的那些假账还不知道要怎么混过去,这个节骨眼儿上要再出个这样的事,他们父子以及正嘉集团,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手里胡乱摸到了一只烟灰缸,心头更生出一股可怕的念头,不知不觉地,胳膊已经抬起来。
“对不住了朝哥,是你们逼我的。”
……
这种地方又脏又乱,曹景浩这样自命不凡的大少爷也是头一回来,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巷子里绕了几圈儿,连东南西北也分辨不清了。
天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警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更惊得他四处闪躲,就在他以为走投无路的时候,跟前突然停了辆又破又旧的面包车。
“你们什么人啊?你们要做什么?哎……”话还没问清楚,头上已经被套上了只黑乎乎的布袋子,又被两只有力的大手拖进了车厢里。
车子一颠一簸开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个熟悉的声音说:“老话儿说得好啊,‘欠债还钱,以命抵命’,可曹少爷这回也太不值当了。”
那人说着凑过来,往曹景浩蒙着布套的脸上吐了一口烟:“你这什么身份?正嘉集团继承人同母异父的弟弟呀,那身价可不低,怎么能跟个人尽可夫的婊子相提并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