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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死去的她与还想活着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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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旧历 X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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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在贤者之眼内杀人的修行者……”

  难以置信。

  如果这些话不是由冬师兄所说,他应该会将其看做一个一点也不有趣的无聊笑话,或者说妄想。

  贤者之眼怎么可能无效,如果贤者之眼无效……

  ·

  他还记得历史老师曾教授过的某节课,是关于旧历前城市和圣历后城市的差异。

  “……修行者拥有远超一般人的破坏能力,与破坏能力相反,旧历城邦对修行者的监管手段极为原始。让一群能轻易破坏城市的修行者存在于城市,会导致什么?”

  ·

  修行者和一般人不成对比的实力差异会造成什么结果?一个结蛹境可以十分轻松地杀死任何数目的一般人,需要的只有时间。

  所以,哪怕只有一个心怀恶意的修行者进入城市,造成的破坏理论上并没有上限,如果对方拥有隐匿类的特殊能力,以一己之力拖垮整座城市的‘壮举’并非无法完成。

  修行者个体强大的实力限制了旧历城市的形态,以宗门为中心的城邦模型就诞生在这样的背景下。

  为保证监管成本和效用的最大化,旧历城邦的城市规划基本都是圆形规划。宗门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平衡怀有恶意的外来修行者,以此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居住环境。

  ·

  对宗门来说,一般人能供给宗门需要的传承者,生活物资,以及一定修行物品。

  维护城市治安的投入和回报并非正向关系,而是遵循边际递减规律。城市住民的数量增长能提供更多的物资,可宗门成员是存在上限的,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物资支持,而城市治安的难度会随城市面积的增长而增长,引起城市面积增加的最大原因就是城市人口。

  在高层建筑不普遍的当时,人口对居住空间的压力可想而知……

  ·

  宗门需要一定人口,但人口并非多多益善。

  当供给曲线和需求曲线交汇时,城市规模就会停滞。这就是旧历城邦少有大型城市的主要原因。

  一百万一般人在旧历时代能发挥的价值或许还比不上一个能力特别的高阶结蛹者。在这样的现实下,扩大城邦的最大意义是增加城市风险……

  ·

  “……旧历拥有高度发达的修行文明,对修行者来说,那是最好的时代,可对其中的一般人而言,那是最坏的时代。他们被排除在时代之外,在城邦与城邦的战斗中,他们是会带来负累的累赘。

  哪怕拥有远超当今的修行文明,旧历最大的城邦只能勉强维持50万人的规模。而维持如此规模城邦的手段……你们一定不会想知道。”

  ·

  “……旧历修行求的是天道。求天道而忘人道,人的生存空间在当时是狭隘的,闭塞的,甚至是一片黑暗。”

  ·

  当宗门不对城市进行监管,会发生什么?

  ·

  “……好好读读《回忆录》,你们会知道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爱勒贝拉到底有多么可贵,你们会知道【贤者】到底为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

  当时他还小,

  相比那些复杂深奥的内容,白发苍苍的历史老师狰狞狂热的表情给他的触动更大。

  如果,

  如果那位历史老师知道贤者之眼可能会无效……

  ·

  用力甩了甩头,

  冬师兄也说了,只是可能。再者,五个宗门,还有联盟国都知道这种情况,就算真有情况,也轮不到他操心。师兄们总说他资质卓绝,可他真不是那种料,挽狂澜于既倒之类的,听着就不是他能干的事……

  ·

  资质和志向截然相反的唐子慎坐在木椅上,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小本子。相比拯救世界的壮举,现在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

  日记,尽管是件不怎么起眼的道具,但对爱勒贝拉的修行者而言,写日记这件事并不简单。

  ·

  说到旧历,就不得不让人想起旧历时代的修行方式。

  终焉遗址的开拓已经持续了百余年,那个辉煌与阴暗并存的世界正被无数拓荒者慢慢揭开。

  关于那个时代的修行知识自然是重中之重。

  如果按那位老先生的说法,那个时代唯一的价值或许就是修行上的价值。

  ·

  “……用数万亿凡人的血肉培育的罪恶之花。”

  记得是这么评价的。

  ·

  旧历时代也有旧派和新派,

  其中有种旧派的修行方式被称为【孤隐】。

  孤隐之道不像一般人认知的那样,将修行阶段分为正念、结蛹和临在。【孤隐之道】只有正念,只修正念。

  没有成为结蛹者后的【灵蛹】,

  连高阶结蛹者的能力都没有,

  ·

  孤隐40载,入世便登天。

  这便是他们推崇的修行方式。躲在无人的荒山上,通过持续正念和自我体悟积蓄足够的【源】,随后进入人类社会。

  通过40年的认知落差完成【悟】,直接从正念登临天道。

  ·

  原先只以为是些狂人妄语,可这次路上的所见所想让他对这种极端怪异的修行方式有了些别的看法。

  ·

  “或许是真的。”

  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或许是真的,但一定是错的。

  ·

  修行第一日,老师只和他说了一句话,

  “子慎,不可为修行而修行。”

  或许是他只记得这句话,当时……

  ——

  木桌边,少年开始动笔,

  圣历149年6月13;夜;

  忻都;

  ·

  此次是我第一次来忻都,也是第一次离幽今如此远,特此记下。

  对了,还是第一次接到紧急任务。

  事件情由虽还不甚了解,出发前师傅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有够些许猜测,却没想过和那有关。

  ·

  一路南来,所见所闻比山上听到的还要有趣许多,有所自制,却还是给师兄们添了不少麻烦。在火车上动手打了联络员的【同伴】,往后遇事多考虑些……

  ·

  今夜任务时,发生了一起冲突。这该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修行者在城市内发生战斗,过去觉得理所当然的事,真正接触才知道它的不易。

  公安部巡警在战斗发生后不久便赶到现场,并发出信号弹。没有上前劝阻一事,事后想来也极为正确。

  安全部在信号弹发射后便迅速感到,处理冲突人员,安抚一般民众……虽然他的行为颇有问题,但民众的情绪确实得到安抚。我想,这或许是特别的安抚手段,冬师兄说那种人是败类……

  最后,也是最令我惊叹的是一般人的应对。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种情景,但他们并没有将那种事视为危害,反而将其视为有些危险却很有趣的表演……

  这很不可思议。

  ·

  想起学院历史老师曾说过的那些话,结合今夜的事,开始理解那些话的真正意思。

  修行者的武力需要监管,一般人需要一个安全的生活空间。爱勒贝拉做到了这两点。

  师兄们曾经这么说过,

  ‘离爱勒贝拉越远,对爱勒贝拉的想念越深,对贤者的崇敬越深。’

  他们说的是外陆,是迷雾之森,还有沙漠后的那片遗址。再过些年,我就会踏上去往那里的旅途。

  现在的我对那里怀着淡淡的期待,未来的我会不会嘲笑这份期待?

  ·

  不可为修行而修行。

  以前我以为自己理解这句话,现在的我却无法理解这句话。

  ·

  我想过自己今后可能会成为一名拓荒者;想过自己可能到达临在境,成为临界者;甚至想过自己或许并不像师傅师兄们所说的那般有天赋,仅仅是结蛹比别人快些……

  想过如此总总,最后明白,自己一直是在为修行而修行,自己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师傅希望我看到的那个目标。

  一直想的,不过是‘实力提升后再想’。

  ·

  为何修行?

  ·

  为了给师傅长脸?

  为了给宗门长脸?

  要是这么说,师傅一定会生气。

  这应该不是思考就能得来的东西,现在的我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些,或许未来会有所不同,特此记下。

  ·

  对了,

  今天看到一名很厉害的修行者,是个灰头发的修行者。没有看他展示出极技,但应该属于体修派,至少是偏向体修派的综合派。

  术式派的修行者,很难做到那种漂亮的闪避,特别是最后使用【扶风】脱离的手段,不管是角度还是时机,都不是一般修行者能做到的。

  如果是冬师兄,一定会频繁使用【急奔】拉开距离,之后再用术式展开连续攻击。那人在术式施放上只能算娴熟,灵巧不足……】

  ——

  圣历149年6月14日;7:00;

  忻都;

  ·

  行驶在公路上的黑色车子发成安稳的声响,晨风吹走桃坪脸上残存着的些许倦怠。奥特略带歉意地看了他一样,

  “是不是太早了?”

  “只是有些认床。”

  ·

  因为昨天那段不怎么光彩的共同经历,两人交谈的态度随意了许多。他说了小艾入学的事,希望奥特能帮她带下路,

  “没问题。”

  “谢谢。”

  “别客气。对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

  “昨夜有去美食街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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