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流言 X 实验
圣历149年6月17,12:00;
修行院4号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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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被蒂娜排挤到角落的昆无法突破名为女性的人墙,只能一个人吃着有些寂寞的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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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常来修行院,不少路过的修行院学生和他熟练打着招呼。大份肉排吃到一半时,一名穿着制服的男生坐到他前面。
“怎么了昆?一脸忧郁的样子,难道你也知道了那件事了?本来是打算和你说一声,看来现在要变成安慰了,安慰可不是我擅长的……”
不请自来的男生叽里咕噜说着,昆咽下嘴里的肉,
“波文,你一个劲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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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棕色短发的年轻人用力敲了敲桌子,桌子发出砰砰的脆响,,
“伊薇琳,霍尔?伊薇琳!你之前追求的那位美女!”
“追求?哦,在你们看来是这样……算了,伊薇琳同学怎么了?”
听到了在意的名字,昆放下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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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班的一个家伙,昨天在绿荫公园和女朋友散步时看见……看见了非常不得了的东西哦!”
波文一脸神秘,却没有直接说出看见的东西。
是个喜欢卖关子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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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还没选择好是问出口还是冷淡拒绝,一道让人听了脊骨发凉的声音从他背后出现,
“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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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打了个激灵,不满地瞪向忽然出现的蒂娜,后者却只是看着波文,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全是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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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然被如此逼问,波文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昆,
“建议你快点说,这女人是蒂娜,就是那个伊薇琳的好朋友。”
“她,她就是疯狗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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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口无遮拦也有个限度!当着别人的面叫出这个外号,你是想死吗!?想死也不要扯上我!!”
收到了昆通过眼神传出的复杂讯息,波文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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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得的,蒂娜同学没有把餐盘拍在波文同学脸上,只是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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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文很识趣地把自己听到的故事说了一遍。
他口中不得了的事就是桃坪和伊薇琳在绿荫公园里的‘互动’,当然,是经过特别加工后的特别版本,
“……然后他们就手牵手坐在长椅上,伊薇琳同学还一直晃着他的手撒娇……”
说到一半,波文同学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用眼神扫了一圈。女生们在中途加入了八卦谈,正一脸‘然后呢然后呢’的期待表情。
很有满足感……
当波文的视线和蒂娜充血的眼睛对上时,这份满足感就被凉意取代,
“然后他们……
最后,伊薇琳同学说,‘下次见面的时候把‘傲娇’的意思跟我说清楚!’,没想到伊薇琳同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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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的像亲眼看到一样,也许全是那些人乱说的,以讹传讹的事情还少吗?”
昆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他的生物雷达从刚才开始就响个不停。
不妙!
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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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娜同学低垂着头,没人看得见她表情,可就算用鼻子也能嗅到空气里盖过食物香味的火药味,
“那个混蛋!那个!那个混蛋!!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敢做出这种事!!居然,居然用食物诱骗伊薇琳!我要打断他的手,打碎他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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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传播八卦很有专业素养的波文同学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难道我没有说清楚吗?是伊薇琳同学主动压着那个人哦!也是伊薇琳同学硬牵着对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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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住了嘴,
应该这么说:他被迫住了嘴。
冲击从腹部开始,随后从肚子传到胃袋,又从胃袋传到脸面。凸起的眼睛,大张的嘴巴,喷出的唾液……全部在宣泄那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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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因为窒息而变成紫红色,双脚离开地面,他飞了起来,在空中滑过一圈后重重砸在地上。很有先见之明的众人轻轻闪了过去,看待死人的眼神迟一步落在了‘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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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掉一直喋喋不休的苍蝇,蒂娜甩动发痛的手,喘着粗气,拼命压抑着冲出去的欲望,
“不行,不行!忍住,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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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完一切的小艾重新低下头,刀叉再次化为流光。
没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
圣历149年6月17,12:00;
忻都国立研究所;
地下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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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坪此刻的遭遇如果被蒂娜知道,她心里想必会好受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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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痛苦一波波侵袭着神经。
陷入剧痛的人很容易产生绝望情绪,剧痛会让人误以为身体已经完了,自己也将死去。
痛苦在生物的理解里,是死亡的前兆,若是持续处于对死亡的恐惧中,绝望感就会包裹住全身。那是摸不到,挣不开的束缚,在那样的束缚里,人会变得无比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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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多久,低输出的治疗装置终于占据了主导,疼痛慢慢褪色,最终停留在某个水平。不至于让人感到舒服,但逃离真正的痛苦本身就值得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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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坪被从控制台上移到担架,泰罗两人抬着他进入观察室。
木制地板和墙壁上结构特别的原木装饰,相比外面色调单一的墙壁,生活气息要浓厚许多。
他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脸色,但一定不会很好看。闹腾了一番的身体很虚弱,左手有所恢复,距离恢复如常还有一段时间。刚刚进行过强化的右臂向全身传递着新鲜的痛感,之所以觉得左手好了,或许就是因为右手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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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坪躺在床上,右手插着输液管。观察室内静谧的空气有些渗人,他却觉得安详。
空空如也的空间让他想起来空空如也的少女。
小艾怎么样了?
有没有找到他的【同类】?
他亲爱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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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告诉那个捡来的少女一些事,
比如,
他也才知道黑线的存在?
还比如,
那些黑线真正的含义?
又比如,
他为什么找那些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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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希望她不要知道。
永远不知道是最好的,但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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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想着这些,思绪的一角冒出另一个少女,昨天那个奇怪的,让他产生莫名好感的少女,
“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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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历149年6月17,12:30;
忻都公墓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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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怠了的南风吹不去墓园的静谧,更吹不走静谧里发酵着的缕缕忧愁,最后,只能任由它们沉淀在闷热的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