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男人 X 女人
黑暗的提箱内，血色充盈的红色眼球再次睁开。疼痛混合着比疼痛还要深刻百倍的冲动充斥体内，藤蔓猛地敲打提箱，
“还有多久！”
难听的声音在提箱内回荡开，却没人回复她。
“想死吗！”
“砰砰砰！！……”
藤蔓再次落在箱子上，
越来越重，
越来越重……
质量不错的提箱在重击下崩裂，
“咔！”
阳光透过裂口渗入箱子，红色的眼球倒映着外界的影像，本就睁得极大的眼睛再度睁大，眼球像是要挤出眼眶一般。
她看到了最不希望在此刻看到的人……
·
“呦，”
男人抬了抬左手，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
“下午好。”
·
回应他的不是话语，
“彭！！”
野蛮生长的藤蔓将箱子撕碎，无数藤蔓如毒蛇般缠绕住一脸平淡的男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他在哪！？他在哪？！！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她的身体被藤蔓层层覆盖，声音里的恶毒和癫狂却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幸向宇没有看缠住自己的藤蔓，也没有回复她的问题，只是静静注视着前方那个被藤蔓掩住的厚蛹。
视线如此专注，像是能穿透阻隔看到她一般。看到那个失去四肢的身体，看到身体上遍布的伤口，看到她脸上的疯狂，以及……
缠在他身上的藤蔓再度收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折断，
“说！快说！！他在哪！！？他……”
“别担心，”
即使这种时候，他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
“小清和平时一样漂亮。”
·
藤蔓顿住了，随后是加倍的疯狂。原先只是缠绕住身体的藤蔓狠狠抽打在幸向宇身上，绽开的皮肉带起艳丽的血雨，
“滚！！给我滚！！！……”
歇斯底里，
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的声音叫喊着含糊的短句。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
愤怒，
嫉妒，
怨恨……
阴暗的情绪源源不断从心底冒出，侵占了身体的所有角落，原本该被理性操纵的冲动支配了意识。
杀了他，
它们在低语。
杀了他！
它们在咆哮！
杀了他！
杀了这个男人！
杀了这个让自己如此痛苦的男人！
杀了这个看见自己这幅模样的男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难以想象的耻辱感压迫着最后那丝理性。
只有他。
只有他不行！
只有他不能看到这样的自己，看到这种恶心的东西！
不行！
这种绝对不该发生！不该发生……
杀了他。
对。
只要他死了，就不会看到了……
é不要?
杀了他，把他撕成碎片，一切都会消失，一切都会变得轻松……
é不要?
·
“滚！”
她疯狂叫喊着，藤蔓却紧紧圈住幸向宇，力量越来越大，浓稠的红色血液就像被挤出的橙汁，
“他在哪？！为什么你在这！！滚！！去死！去死！！我要杀了他！杀了你……”
她的话越来越乱，事实上，她已经分不清那些话才是自己想说的，一切都混成一团……
·
一直沉默的幸向宇终于开口了，
“我和他做了个交易，”
他的脸上多了不少伤口，溢出的血涂满整张脸，十分狼狈。他缓缓伸出右手，缠绕其上的藤蔓跟着加力，却没能阻止右手靠近那个藤蔓构成的厚蛹，
“谁让你这么相信我，把那些都给我了。
·
由藤蔓构成的厚蛹像是受到惊吓般向后退去，藤蔓的数量再次增多，伴随着的是女人诅咒般的叫声，
“他在哪？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你就怎么想见那个男人？”
·
咒骂和藤蔓都因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停住，幸向宇的手终于碰到了藤蔓，
“我很嫉妒，非常嫉妒，嫉妒到快发疯。现在的我或许能理解你的心情……”
·
毫无预兆的，禁止在空中的藤蔓利剑般贯入他的四肢，怨恨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尖刻！
“理解！？你理解什么！！？你能理解什么！？你这种人能理解什么！！？别自以为是！！去死去死……”
刺入幸向宇身体的藤蔓传达着主人的心情，狠狠撕扯着，血不断从伤口里喷出，洒落在地上。
·
幸向宇自嘲般笑了笑。他伸出左手，无视了那些深入皮肉的藤蔓，缓缓靠近她，
“是啊。
我什么都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你要走，不理解为什么最后连个吻别都没有，不理解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从以前开始就这样，我从以前开始就不理解你。不理解你说的那些故事，不理解什么乔伊，不理解什么安娜，不理解什么罗马，不理解什么意大利……一直是这样，”
他的双手握住了包裹住她的藤蔓，染血的手指深深陷入藤蔓，总是和和气气的脸上多了陌生的情绪……
愤怒？
也可能是他所说的嫉妒，
“但那些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我一直认为那不重要。因为我真的喜欢你，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这就行了！我觉得这就行了！！以前我觉得这就行了……”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这么说话，用这样的声音和语气。
·
“闭……”
“你给我闭嘴！！”
他怒吼着，双手奋力拉扯开碍事的藤蔓，向后掀开的指甲露出模糊的血肉，
“我可以不理解那些事！那些事一点也不重要！！
但是！
但是啊程清！你是我女人！你是我女人！！我们结婚了！！结婚证都快发霉了！！看看你现在想做什么！？竟然想和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混蛋走完最后一程！！知道我什么心情！？！”
·
“闭……”
“说了给我闭嘴！！”
他再一次打断了女人的话，声音因愤怒变形，高亢至极的声音像是要撕裂声带。血肉模糊的拳头狠狠锤在藤蔓上，
“臭女人！少在那自我陶醉了！！牺牲自己拯救我？！别恶心我了！！事到如今装什么无私！！不想想是谁把情况变成这样的！！全他x是你！别当了还想立牌坊！！你就是个混蛋！又没用又任性的混蛋女人！！……”
·
男人的咒骂在飘着黄色尘土的荒野上回荡着，
一句又一句，一遍又一遍，从从相貌到人品，从衣服到头发。把能骂的全骂了个遍，不能骂的也骂了个遍。声音从高亢到嘶哑，又从嘶哑转向嘶吼，最后只剩下哼哼唧唧的奇怪音节。
这个男人大抵是把这一生没对她说过的责难全说了个遍，很啰嗦，很恶毒，很不是男人……
“真把我当什么绝世好男人！！程清！程清！！如果所谓的好男人就是看着自己女人和别人私奔，谁他x还当男人！！
死女人！我是你男人！！还是个心胸狭隘的混蛋男人！别以为做了这种事还能当没事人！！给我滚出去！！你忘了每天是谁给你做饭！你忘了是谁赚钱给你买衣服！！你忘了是谁天天哄你开心！！！……我忍你这么多！你就这么报答我！！滚出来！！”
·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用那双破破烂烂的手撕扯着越来越厚的藤蔓，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藤蔓反而变得畏缩，不断向后倒退。
“别过来！！”
程清的声音和之前没什么区别，难听，怪异，依旧充斥着让人身体发寒的恨意。但放在此情此景，难免多了些惊慌的意味，
“别过来！！”
·
“是不是还在想那个男人！！”
“闭嘴！！”
“别敢做不敢认！”
“闭嘴！！”
“那就给我出来！！”
“再过来我杀了你！！”
“来啊！”
“杀了你！！”
“来啊！！”
“我……”
“动手啊！！！”
“……”
·
“快动手啊！！！”
藤蔓的力量出现瞬间的松动，幸向宇猛地发力，终于扯开了外层的藤蔓，还未等他继续深入，反应过来的藤蔓以前所未有的力量缠住了他，其余的藤蔓高高举起，尖端闪烁着有若实质的光亮。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笑容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温柔的笑容里混着让人深寒的残酷，
“还在等什么？”
“……”
·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咔！”
被藤蔓缠住的身体发出骨裂般的低沉声响，发声源的左手陷在层层叠叠的藤蔓深处，
“第一，让我打一顿……”
“别逼我！”
·
“咔！”
“第二，杀了我。”
“别逼我！！”
·
缠绕在藤蔓尖端的白光越来越多，他的动作也越来越疯狂，与其说他是在被伤害，不如说他在伤害自己。
用将身体撕开的力量向深处挖掘，
“你希望我怎么做？离开这，然后在某时某地从报纸上看着你的尸体发呆？这就是你想要的？
沐浴在自我奉献的满足感里，想象着某人因自己的死获得幸福，在死去的那一刻成就自己的爱情？自私自利，任性妄为，只顾自己方便，该说不愧是你，”
他的声音渐渐转低，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同时又带上了虚幻，
“程清，你就是这种人，你就是这种坏女人。性格糟糕，性能糟糕，什么都不会的糟糕女人。但我喜欢的人就是这种人，我喜欢的程清就是这种人。所以，杀了我吧。”
·
“闭嘴……”
“为了喜欢的女人而死，这种事挺浪漫不是吗？”
“闭嘴……”
“明明不被需要，却依旧努力奋进的主人公很帅不是吗？”
“闭嘴……”
“想要拯救深爱的女人，最后却反被杀死，太完美了。悲剧是爱情最好的佐料，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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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犹豫什么？觉得和欲望抗争的自己很伟大，很高尚？别逗我笑了，太做作了，你不是那种女人。
做你想做的，做我希望你做的。一举两得，不是很好吗？我们是同一类人，喜欢自我陶醉。我想为你而死，成为自己想才成为角色，”
他的手再次用力，
“看，再不动手，我就要碰到你了。杀了我，然后你就轻松了。动手啊，难道你很享受这种状态，看着别人为自己努力的样子，感受被人关怀的……”
“我让你闭嘴！！！！”
蓄势已久的藤蔓猛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