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骄傲 X 多琳
莱克将视线从海登的背影上收回，转向身边的罗斯，
“我说罗斯，你是不是有病？非要惹格兰姆生气。”
“说的好像是我故意惹他一样，”
罗斯摇了摇头，朝自己负责的第六车厢走去。作为他的搭档，莱克理所当然跟了过去，
“别跟我装，谁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
“随你怎么想。”
·
莱克整了整衣服，端正表情，视线在涌入车厢的乘客上扫过，注意着各人的表情，
“说真的啊，差不多就可以了。格兰姆是祆教的人，真把他惹火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不怕他以后找你算账。”
“祆教怎么了？祆教的人就能仗势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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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杠是不是？我看你就是嫉妒格兰姆，记得你以前参加过祆教的考核，一定是心理不平衡！”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罗斯摸了摸胡子，眯着的眼睛扫过某个神情冷淡的青年，
“告诉你，我是在锻炼那小子。整天叫唤着要去外陆，就他那脾气，当个屁的拓荒者。老子当年在迷雾之森杀魔兽时……”
格兰姆是被寒气冷醒的，睁眼后就看到了海登的脸。不同于平时沉稳温和的神情，海登此刻的表情很阴森。
格兰姆一个机灵站直身体，
“海，海登叔。”
·
“还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
格兰姆努力回忆着昏倒前的画面，表情从迷惘变成愤怒，
“海登叔！罗斯那家伙侮辱……”
“彭！”
格兰姆的脑袋再次砸在车壁上。
·
海登看着想生气又不敢生气的粉毛青年，声音很冷，
“我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拿祆教当盾牌的人，一种是拿祆教当借口的人。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那种话，我就让你一个月说不了话，我向贤者保证。”
“……”
“而且我告诉你，如果你老师知道你刚刚说的话，一定会让你一年说不了话。”
“……”
·
格兰姆的脸有些白，他知道海登不是在开玩笑。和对待其他人不同，在和格兰姆相处时，海登的态度要严苛太多，甚至到了严酷的地步，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全部说出来。”
“是……”
格兰姆用力抬起头，笔直地瞪向海登，
“是罗斯，是他先惹我的！”
·
“那又怎么样？”
“什么……”
“我说那又怎么样？”
“他先……”
“所以你就搬出祆教？所以你觉得祆教受侮辱了？”
海登双手用力固定住格兰姆的脸，几乎要将头拧掉的力量，
“格兰姆，扎帕·格兰姆，给我记住一件事，用心记住，我不会说第二遍。你，扎帕·格兰姆是祆教的人，这值得骄傲，但给我记住，现在的你不能骄傲，你没有资格骄傲。你拥有的骄傲是属于祆教的，它们不是给人看的，更不是给你挥霍的，你要把它们藏起来，”
他的手指用力戳在格兰姆的心口，
“藏在这里，藏在这里最深最深的地方。现在的你能做的，就是不要给任何人伤害它的机会。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你用肤浅到让人想吐的话把它们轻易丢出去了，就像吐出一口口水！”
“……”
“格兰姆，记住，好好记住！你来自雾山，这不能成为你骄傲的理由，这是在教你谦卑，这是在教你沉默。就算别人把尿尿在你身上，把你的头塞进马桶，你也不能说出它的名字，绝对不能！因为你来自雾山，因为你属于祆教！！能说出那个名字的场合只有一个，在你为祆教带去骄傲时。这就是雾山是雾山的理由，这就是祆教是祆教的理由！你记住了吗？”
“……”
格兰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海登一巴掌扇在他头上，
“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格兰姆胆怯地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海登叔。是我错了，对不起。”
·
海登叹了口气，表情温和下来，
“真的记住了？”
“真的。”
“那下次就把头发染回去。”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啧！”
·
“嘟！！”
火车出发的长鸣在此时响起。
伴随着悠远的长鸣，轰鸣声渐渐增大，火车的速度也随之加快，车厢开始了嗡嗡的颤动。黑色火车离开了灯火通明的忻都车站，驶入灰蒙蒙的天地。
像是要迎接它的离去一般，刺目的白光划破阴沉沉的天幕，
“轰！！”
巨响隔了片刻才传进耳朵。
雷声起，
雨声落。
圣历149年7月26日。
忻都的第一场夏雨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没有长安的绵柔细密，落雨贯彻着这座南方城市的粗豪风格。城市的风景被雨幕盖住，落雨的声响盖过了所有喧闹，城市变成了这场豪雨的背景。
伊薇琳打开窗户，凉飕飕的风带着四溅的雨水打在身上。她的视线朝向那辆看不见的火车，觉得这个陡然一轻的世界里少了些什么。
蒂娜也望向窗外的雨幕，神情较平时安静太多。车里的世界和车外的世界被隔开，他们被遗落在了这一隅之地……
“回家吧！”
切斯特强硬地关上了窗户，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笨拙的傻笑，
“该吃饭了。”
“恩，”
伊薇琳也跟着傻笑起来。真不愧是父女，看着两人的傻样，蒂娜勾起了嘴角，随即又变得凶恶起来，
“回什么家，快把我送回学校！”
“死丫头，会不会看气氛！”
叽叽喳喳
叽叽喳喳。
大雨敲在车窗上，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车子行驶着，载着些许离愁和雨声。风声过后，一切都成了幻影，世界又变成背景，呼啸穿梭在暴雨中的金属巨兽也不例外。
第五车厢；
多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视线落在窗外的雨幕内。
根据已知资料，矿城的杀人事件最早发生在七月中旬。从时点上看，当时出现在忻都的黑衣人的确存在作案的可能。
之所以黛娜局长将这次的事和黑衣人联系在一次，真正的原因应该是那些死者的隐藏身份……
无视贤者之眼的黑衣人。
直到现在，多琳依旧无法真正相信这种人的存在。所有规则和规律或许都有例外，但唯独贤者不会。不管是导师，还是山上学院的教师，谁都没有提过贤者规则的例外。
吸灵线虫的寄生者这种看似例外的个体，也不过是规则之内的产物。原理很简单，吸灵线虫对灵力无止境的贪婪导致寄生者的外部灵场低于规定值——正念三阶，也就造成了所谓的例外。
贤者的规则没有例外，那个黑衣人的存在也是如此。
与吸灵线虫的情况做类比，黑衣人及其同伙采用了某种未知的方法，将灵场降低到三阶以下。甚至存在这样一种可能，这伙人掌握了吸灵线虫新的使用方法……
假设黑衣人真的参与了矿城的事，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脑子里飘过切斯特在斗兽祭事件后所做的那些假设。倒映在窗户上的脸被水滴模糊，看不真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不是有趣的表情。
多琳厌恶切斯特，讨厌那个男人邋遢至极的生活态度，更讨厌他从黛娜那得到的，与能力完全不相配的信任。
黛娜信任切斯特，甚至到了盲目的地步。这件事没人说出口过，但谁都知道。切斯特平日的种种作为，放在其他人身上，即使不被辞退，降职也是理所应当的。现实却不是这样的发展，那家伙依旧重复着他那糟糕的工作态度。
她不认为黛娜在徇私，那结果只有一个：黛娜局长被那个满嘴胡话的男人骗了。信任交错了对象。黛娜和那个男人是拓荒时期的队友，那个时候的信任延续了下去。
然而，信任也是存在保质期的。庸碌无为，摸鱼打诨的男人已经没有交付信任的价值，她会用行动告诉黛娜这个现实……
“小多琳要去矿城？一定要小心，那混蛋一看就不是好人。”
啧！
耳边响起回忆中烦人的提醒。
切斯特所谓的不是好人和一般人意义上的不是好人有些差异。切斯特不喜欢帅哥，非常不喜欢，某个不愿意透露自己真名的前拓荒者曾说过这件事，
“切斯特为什么讨厌帅哥？！酒酒酒，没错！……咳咳，这又要说到莎莉丝特那边了。切斯特向莎莉丝特求过很多次婚，频率最高的拒绝理由是：‘你的脸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顺便一提，莎莉丝特那个母暴龙喜欢小白脸类型。”
切斯特就是这种男人，
涣散开的眼神看向窗户上倾斜下滑的雨痕。
就在这时，
“多琳？”
有人叫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