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蚀

  “渡厄圣人，你到底遭遇了什么？”吴青柳问道。

  “被追杀，本尊死去，仅仅留下这枚魂种，希冀能生根发芽，有朝一日重回巅峰。”渡厄圣人简明扼要地回答道。

  “我曾说过，虚无之海有两座巨城，太平城与长安城，都是我早年所建；长安城被夺去，成了天盟的驻地，而卜算子的一尊次身，就在太平城外，时刻盯着我的动向，把我束缚在太平城中。”

  “我虽不敌卜算子的中年之身，可论自保，也绰绰有余，直到那日，斩运道剑划开了太平城，闯入了我的洞府，破开了所有的阵纹，我见到了童子，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转身就逃。”

  “童子之强，传闻比卜算子本尊还略胜一筹，他本应守在天宫，护卫在卜算子身旁，不应出现在虚无之海的；不出多久，我的本尊被斩杀，斩运剑下，又添了一缕神王魂；斩运剑还隔断了天机，让神王陨落的异象不得现世，更是借着因果，除掉了我诸多的布置，除却这枚念头犹存。”

  “连我都不曾能撑得下去，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能抗衡童子，意想不到啊——”渡厄圣人说着，他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步冰魄神王的后尘，也陨落在童子手中。

  “这一切都在卜算子的算计之中，因为，卜算子的中年之身来了这里，时间上大致相近，是一同出手。”付玉娘插嘴道。

  吴青柳迫切想知道，这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没有打断付玉娘，而是悉心听着。

  “卜算子的中年之身来了，还带来了阴阳道人，以及一个引路人——吴明！”付玉娘提及这个名字时，有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一切都像早有预谋，天狼尊等数人联手抵挡卜算子的中年之身，我则去对付阴阳道人，你的本体，也正是那时被夺去。”付玉娘情不自禁地用力，指甲划伤了手心。

  “最后还是向司方妥协，老战神，天狼尊，老虚鲸甘愿献祭，助司方摆脱了大半石躯，司方不负所托，斩杀了卜算子的中年之身。”

  “司方斩了卜算子的中年之身？”吴青柳有些惊异。

  付玉娘笃定地点头，“亲眼所见，道种都被司方吞噬，助他解封了最后的石躯。”

  “对——对——对——这就是我看见的生路。”渡厄圣人不合时宜地笑着，有些癫狂，连说三个对字，听起来更像是自嘲。

  “跟我纠缠了如此久的卜算子中年之身，没想到会栽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对卜算子而言真是天大的讽刺。”渡厄圣人一扫被截杀的晦气，卜算子被称为神机妙算又如何，这回折了一尊分身，还未抹灭自己，他已经输了。

  “再之后，因为出了纰漏，这里与卜算子的布局不合，才招徕了童子的觊觎？”吴青柳猜测着，听完两边的只言片语，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渐渐明了，真相浮诸水面。

  无论是谁，都输了。

  卜算子折了一尊次身，渡厄圣人险死还生，神弃之都折了老战神、天狼尊、虚鲸之王。

  本体被夺，飘墨被折断，相较之下是多么地无关紧要；他心痛的，是吴映雪的身躯也被夺去了。

  若是能重来，吴青柳宁愿不要冰土，不要这冰魄神王的传承和遗宝；或许他还待在神弃之都，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领主，还彷徨在要不要成半祖，唯有洛音与安朱陪着，狩猎着怀有敌意的外来者，日复一日。

  浮世如梦，人倦难醒。

  活下去，是为了那些已逝之人，不能辜负他们的希冀。

  吴青柳不会活在回忆里，沉醉在缅怀过往中，对那些人的死无法释然，更不会脑子一热自己去寻死，做些什么自投罗网的蠢事，一死解百忧，那才是怯懦之举。

  司方的存在，是卜算子漏算的，这就是渡厄圣人言的转机所在吧，卜算子不会想到，司方斩了他的中年之身，一时之间连童子都无可奈何；

  这条生路，是用三条神王的命换来的，代价之大，不能错失。

  尽管很不想再灰头土脸的逃窜，但吴青柳别无他法，事到如今，怕是要离开这里了。童子再临虚无之海是一个征兆，或许虚无之海将不会平静，前后斩了两尊次身，卜算子再出手时，将会是必杀之局，没有什么变数再助他逃出劫难了。

  “吴明，是我太苛求你了吗？”吴青柳扪心自问，不会想到这其中还有着吴明的推波助澜。

  吴明的反水，令他有些不解，卜算子是许了什么好处，让其不惜背弃了神弃之都，倒戈相向；丽莎的轮回，并不是什么无解之劫，化解起来，不算什么难事。

  至于被夺去的本体，吴明本就是分魂，与他同宗同源，再有着卜算子助力的话，吴明将其炼化，怕是能成一尊准神王。

  “虚无之海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我们该何去何从？”付玉娘问着。

  渡厄圣人沉默了，他没有对策，他的后手，都被卜算子看穿了。

  “这里待不下去了，只能去天幕的另一端了，冰魄神王，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会有这一天？”吴青柳有些佩服冰魄神王，如今的困境，恰好冰魄神王给了应对之法，解了燃眉之急。

  “冰魄留下了什么后手？”付玉娘诧异地问着，她不知有什么底牌，而且她还不知晓。

  “你没接管杀戮塔，你不曾见过那份星图。上面有着一条路，能越过天埑，偷渡到另一边。”吴青柳缓缓开口。

  付玉娘沉思着，没有深究下去，相信吴青柳所言非虚。

  “另一边，是西方神界的虚无之海吗？”渡厄圣人眼神一亮，那里的确是卜算子也难以涉及的地方，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逃到哪算哪。

  “小子，借箭一用，磨磨蹭蹭地，我快要挡不住了。”司方的话语传来，让众人心弦一紧，外面还有童子虎视眈眈。

  司方指的是什么箭，吴青柳心知肚明，取出一支灭生箭，掷向神弃之都外。

  “再来一支——”话语刚落，司方又讨要着。

  吴青柳没有犹豫，再取出一支送出去，他也仅有最后一支了。

  “有意思，竟能伤了我——”稚嫩之音响着，童子的话令人心惊，童子还略微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