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暗流 4
他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而且在警察局可还没有地位，于是也不做纠结，乖乖地起身离开。
当他走出警察总局的大门的时候，一阵凉风刚巧吹过。
“呼……”
他打了个寒战。
少年眉头微皱，然后用双手抱住了身体，不太舒服地摩擦着生热。
明明都是春天了，到了晚上还这么热，真令人不爽。但是东北的气候就是如此，春秋季节的昼夜温差极大，春季的夜晚仿佛寒冬一般的冷，而到了7月初又会在白天突然变得很热，显得夏天突然开始。
他走在街道上，望着人来人往而有些朦胧的街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好烦躁，自己可是让一个正在行凶的犯罪者跑掉了耶。虽然一开始自己还有一种英雄救美的得意感，但是仔细一想，果然这没什么好自满的，因为其后果是一个犯罪者正在逍遥法外。
越回想起这件事在，赵风菱就愈发后悔。他觉得自己在一脚踢倒那个人之后应该迅速冲上去补几脚，让他晕过去再说，甚至先把他弄残疾了也不错，反正那个人已经打算行凶杀人了。
那么，放虎归山之后，老虎会怎么样呢？
一定是开始养伤，等到自己伤好了再卷土重来吧，那时候进化了的老虎恐怕会更加凶猛。
怀揣着这种担心，赵风菱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他打算回到保安队，先和队员们进行一番沟通，宣告一下事情的严重性，然后把他们派出去多多夜巡，休假就先在这阵子取消掉。
走过了一条街之后，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啊，对了，自己放学后只喝了咖啡，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想到这里，赵风菱不由一阵苦笑。
自己……似乎越来越像个正儿八经的公务员了，明明可以不做的事情还要忙前忙后，真是的。
正在这时，有一阵香味勾起了赵风菱的注意。
那不是美食的味道，并没有肉类的霸道，也不是甜食的油腻，而是一种既甘甜而又回味无穷的细微气息，就像是一只蝴蝶停在你的鼻子上扑腾翅膀，花粉的香味让你觉得飘飘欲仙。
“真香。”
赵风菱眯起了眼睛，忍不住嘟哝起来。
定睛一看，香味的来源是旁边的一家店。
“原来是大烟啊……”
他看着黑色的金属大门旁边有一块牌匾，堪堪能够称为遒劲的毛笔字写着“飞天烟馆”四个字。
烟馆这种东西，赵风菱其实也见怪不怪了，毕竟从自己记事开始，这玩意就开遍了街道。根据自己老爹的说法以及课本上面的介绍，这是洋人传进来祸害中国人的玩意，虽然政府命令各地禁止种植鸦片，但是军阀混战，各地才不管呢，统统把这个当做重要的财政来源。
大帅时代尚且不提，等日本人入关后，似乎对于鸦片就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鸦片馆在奉天也可以说是遍地开花，唯一能让一家鸦片馆关门的方法大概就是同行的竞争而不是政府的监管。
抽大烟是什么感觉？赵风菱不知道，因为他爹从来不让他抽，而且他从小混迹的武馆也静止弟子抽大烟，那些老前辈都宣扬说大烟是武学之敌，会摧毁一个武者的身体和心性，吓得赵风菱看见烟馆都要避开走。
当然了，随着年纪变大，赵风菱倒是对大烟无感，也谈不上喜欢或是讨厌，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的存在。
还记得小时候，他在街头玩耍的时候，就有很多无所事事的中年人坐在街边的板凳上抽大烟，一个个表情陶醉，甭提有多享受了，还有人干脆就横卧在街头，看见赵风菱靠近以好奇的眼光打量，还会坏笑着对他递上烟枪，问着“小孩要不要来一口，保你赛过活神仙”，那时候还是个武痴的赵风菱则是黑着脸吓得当场逃窜。
想到了小时候的经历，赵风菱低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真有趣呢，童年什么的，那时候的自己可不用考虑这么多事情。
“呼……”
他吐出一口气，仰头望着皎洁的星空。
奉天的夜空景色极好，一颗颗星星在天上扑闪扑闪的，就像是美丽的姑娘的眼睛。
·····
“今晚月色真美。”
关东军司令部，月光洒进了地面，千字一文站在走廊上，手肘靠着窗户，手里端着一杯葡萄酒，而他的影子也被拖得长长的。
虽然是背靠窗户所以没有看见外面的风景，但是他光靠着睥睨地面的月光，就能够想象那一轮明月，让他不由微笑了起来。
今天的工作也很忙，作为文官的他处理了不少的文件才能够得到休息，不过在下班后他也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空荡荡的宿舍，而是在一个的小小办公室里发着呆。
带着白手套的手有节奏地摇晃着红酒杯，里面的液体仿佛鲜血一样波涛汹涌地晃动，但马上就随着他动作的停止而归于平静。
千字一文抬起了头，闭上眼睛，回忆起自己东京老家的院子里，那颗樱花树。
自从被调到了奉天，他已经有半年没回家了，不过这里的日子还不错，在军部很安全，并没有之前谣传的抵抗组织的激烈进攻，平日上街也会被人用畏惧的眼光看着，所以面子上其实很不错。
（如果当时发挥的能够更好一点就好了啊。）
他脑海里回想着在武道会上，自己与赵风菱的你来我往，同时分析着得失。自己输掉了比赛，所以多获得了一层耻辱，被同僚所偷偷嘲笑，这是没办法的。
千字一文知道，自从自己败北回到了岗位，军部里面对千字将军的儿子的评价就更低了，似乎自己被评价为了不学无术而又好大喜功的二世祖。其中肯定有黑龙会的作梗，因为自己和后辈似乎还在无意间因为利益和理念的冲突，伤害到了黑龙会的人，让军部与那个组织的关系都变得僵硬了。
真无奈，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吧？居然被倒打一耙。
明明有一股无名火想要宣泄，但是千字一文沮丧地接受了自己的现实，那就是自己也没什么好发泄的，毕竟自己最近的成绩并不值得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