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暗流 5
就像是喝茶一样地舔着舌头，先用舌尖感受着红酒的酸甜，千字一文闭上眼睛，缓缓让其流下了咽喉。
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打算循例回到公寓。虽然说是公寓，不过居住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是军部为了军官而特别用老式居民楼改建成的洋楼，从外面看去和新的也没什么区别了，优点还有距离军部也不远，偶尔半夜要处理紧急事态也可以迅速到岗。
草草整理了一下行头，千字一文推开了门，往寒风呼呼的夜色中前行。
这里是军事禁区，即使没有敌人出没的信号，气氛也一直非常肃杀，所以除非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千字一文绝不会露出懈怠的样子。当下他就已经完全表现出大日本帝国军人的素养，步伐稳健，器宇轩昂。
“啊，千字前辈！”
在他走到了路口，正左右张望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抽着香烟的军官，他的军衔比自己低一级，不过帽檐下的年轻脸庞倒是非常有杀气，一般人看见恐怕都要惧他三分。
而那个人在看见千字一文的时候，马上严肃地板起了脸，同时敬礼。
“五十岚君。”
千字一文也点了点头。
这位后辈是在他过来服役之后不久也加入了关东军司令部的、国内的少将的儿子，被派来这里也是从文员开始锻炼。
“去哪儿？”
千字一文在打完招呼后，习惯性地摆出了大学时候那副体贴的前辈模样，微笑着询问。
而五十岚峰的脸色则是依旧正经。
“准备先回公寓换一身一副，然后去附近的酒楼喝酒。”
“呵呵，还不错，有空可以一起啊，今天我还有事。”
“是的前辈！”
“你会抽烟？”
因为闻到了薄荷的淡香，千字一文注意到了被五十岚峰点燃的烟头一直在燃烧，同时散发出了袅袅的白烟，只是自己的后辈尊重着上级所以迟迟没有开始抽。
五十岚峰闻言，点了点头。
“是的。”
“这个是纸卷烟吧，我还以为你会抽鸦片呢。”
千字一文当然知道鸦片这种东西，毕竟在日本国内这也是很流行的，只是政府大力打击，明面上是不会有人公开发售或者吸食的。
五十岚峰立刻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帝国军人怎么能抽鸦片呢？鸦片可是会侵蚀身体和意志的。”
“是的，我们不但是军人，也是武士，不能和那些瘦骨嶙峋的废物一样，终日躺在床上。”
千字一文赞许地点了点头。因为不准抽鸦片是军队里面不成文的规定，谁都知道抽鸦片的军队是毫无战斗力的，大清就是一个例子，军部的高层自然也引以为戒，严禁士兵军官吸食。只是背地里有多少人无法抵挡住其中的诱惑就不知道了。
“不过，五十岚君，你的寓所和我不是不远吗？我们是顺路的吧？”
“是的。”
五十岚峰点了点头，他了解了千字一文的意思，所以客气地把手掌直直伸向了一个方向：
“请吧。”
“嗯。”
两个人在下班后，就像是闲庭信步一般，手插着口袋，悠悠哉哉地在街道上摇晃。
在奉天的老百姓看来，他们大概是不在工作时间的放纵的喜欢惹事的日本兵的一员吧。
而在路上，千字一文漫不经心地询问着自己的后辈。
“五十岚君，你的空手道段位已经如何了？”
“啊……我已经三段了，本来应该能够开始晋升四段的测试了，可惜在关键时刻被调入奉天，结果错失了机会。”
“原来如此，你的天赋果然也不错了呢。”
“呵呵，千字前辈，和你比起来，我还是嫩得很啊。”
千字一文虽然在表面上毫不保留地夸奖了自己的后辈，同时也在心里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习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自己也只是芸芸众生之一，不过因为自己见识地多了，自然对于武术的水深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是一个非常残酷的、由天才组成的世界。一场考试，有的人能够考98分，而天才能够考100分，所以就有人自满地觉得自己和天才的差距就只有两分，他们其实有些天真，天才之所以考100分，是因为考试的满分是100分，其实天才和庸才的距离是无法被估量的。
赵风菱，无疑就是那种天才。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自己也算是小有天分了。不过在自己的眼里，武术的世界中有的人实在是缺乏天赋，注定了他们无法走到很远，也许在某个阶段还不会很明显，但是举赵风菱和五十岚峰为例子的话，千字一文自认为赵风菱到了古稀之年搞不好已经是开宗立派的大人物了，而五十岚峰只是个年少时候小有实力的武者罢了。
五十岚峰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个，他觉得自己真的被那个天才前辈夸奖了，忍不住自顾自地喜滋滋起来。
突然，千字一文停下了脚步。
“五十岚君……”
“嗯？”
五十岚也停下了脚步，他困惑地歪头看向了千字一文。
“前辈，有什么事吗？”
“你听到了声音没有？”
“声音？什么声音，没有啊？”
虽然五十岚峰矢口否认了，但是千字一文还是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不愉快的阴云紧紧地盘踞在他的心头。
然后，他猛然拔开了脚步，朝着旁边一个巷子跑去。
“哎？前辈！”
虽然五十岚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千字一文那严肃的表情，他下意识地觉得前辈是察觉到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事情才行动的，所以也就不废话，立刻追着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的大脑都在飞速地转动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思考的是这个问题。
首先想到的，当然是那些尚未在去年撤出的东北军残余。
要知道从日本人的角度来看，占领满洲的行动虽然顺风顺水，却也留下了隐患。1931年9月19日，中共满洲省委发表了《为日本帝国主义武装占领满洲宣言》，那时候民间的抵抗情绪就风起云涌，让军部的人也觉得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