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宣扬
军部是很严格的，日军在这几十年来不断对外扩张，东南西北都伸出了利爪，靠的就是军纪严明的军队。这个佐藤光显然不具备一个合格军人必须的素质，那样一来他被肃清的几率就很大了。
对于肃清两个字，千字一文当然知道其意义，却因为自己对生与死的接触还是太过浅薄而无法在第一时间里弄清楚。
要死了吧，这个人……
在他如此默哀的时候，藤井雀的提问却像是让佐藤光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如果你说你是听到了奇怪的鸟叫才被吸引出去的，那就说说看是什么声音啊。”
“鸟叫，是，是这样的，咕咕咕……咕咕咕……”
一阵哄笑从旁听席传来。
大家都看着满头大汗的佐藤光那近乎杂技演员的拙劣表演大笑起来，不过这在本人看来应该不好笑吧，他的表情显然变得更加难看，用面如死灰形容是最贴切的了。
但是，藤井雀的表情却变得若有所思。
在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由佐藤光玩忽职守引发的意外事故的时候，藤井雀却站起了身。
“肃静，各位。”
现场的骚动立刻就平息了下来，虽然最近不是战争时刻所以气氛比较缓和，但是军人都有着自己知道的一定要遵守的纪律。
在这种氛围下，藤井雀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在座的人说道：
“我知道大家都觉得佐藤君是这次事故的主犯了呢，按照军法，应该是要枪毙 的。”
“啊啊啊不要啊不要啊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是的。”
藤井雀居然点了点头，把这个绝望的人从深渊中拉了回来。
作为调查组的一员，其中一个穿着军服的眼镜男问向了藤井雀。
“藤井君，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不是因为佐藤玩忽职守没有注意到弹药库自燃而导致的意外事故吗？”
闻言，藤井雀微微一笑。
“虽然看起来很有可能是这样，而且弹药自燃的情况在大夏天层出不穷，但是这次显然还是很诡异的。关东洲的气候较为湿润，不至于出现静止自燃的条件，那么可能就是在船体摇晃的时候有劣质手榴弹被弄坏了保险而爆炸。”
那些人环顾了同僚一圈，似乎在确认各自对这种说法的态度。
而在点了头之后，又有人询问向藤井雀。
“那么，藤井君你觉得不是意外或者是操作失误，那会是什么情况呢？”
“有人纵火。”
藤井雀面带微笑，仿佛在说我们出去散步吧一样地说出了石破天惊的推断。
几乎是全部人的表情都变了。
“藤井君，你确定吗？”
为首的调查组男人瞪大了眼睛，用复杂的表情看向了他。
而藤井雀则是游刃有余地微笑点头。
“几乎是可以确认的事情了呢，因为弹药库在没有人干预的情况下自燃的概率是相当低的，那么就可以认为百分之99是有人动手的咯。”
“但是，你知道这个结论意味着什么吗？”
男人压低声音，表情严肃地询问道。
藤井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当然，意味着有敌人潜入了那艘船，甚至现在都可能继续在潜伏着，也可能在我们之间。”
“哦……说到这个嘛，你觉得敌人是谁，在哪儿？”
当中年男人反问向了藤井雀的时候，千字一文注意到他的视线瞥向了自己这群人。
（可恶，果然被怀疑上了吗？）
其实千字一文对这种事情早就有预警了，前来调查的人应该是军部的侦查课，而那些人早就因为疑神疑鬼滥杀无辜而有着恶名，特别是在之前的几次内部调查中对方大张旗鼓地宣言宁可错杀不会放过，更是让军官们人心惶惶。不过千字一文还没有和这个部门打过交道，只是在自己父亲某次和部下的对话中也感觉到了那个部门会给人带来多少压力。
当时似乎是自己父亲的某个部下被卷入了和贪腐有关的情况中，自己的父亲非常信任那个部下，所以当那个人哭丧着脸拜托父亲帮忙的时候，父亲的脸上也相当沉重，显然是对那个人正在接受侦查课的人调查而担忧着。
“你到底有没有做那件事？”
父亲压低声音，满脸严肃地询问。
“我，我的朋友做的，但是我不知道啊！”
“也就是说依旧有扯不开的联系吗？”
父亲倒抽了一口气，然后两手背在了身后，那时候他深邃眼瞳中流露出来的麻烦的情绪直到现在千字一文都还知道。
虽然军队是个暴力组织，不过为了能够维持这个组织的运行，当然也要在内部行使暴力了。
侦查课并不是像警察组织内专门进行情报收集的单一部门，是涉及间谍、审讯、暗杀、窃听等多个领域的综合性组织。
虽然这些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都没有军衔，那也只是为了隐藏身份而已。
千字一文深知现在情况的不妙，所以心情就更是混乱和不安了。
如果被认定为内鬼的话，恐怕自己这一行人好端端的学习交流就要被搞砸了。
然而，情况并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对方并不是暂时找不到线索就打算随便拉几个替罪羊，而是实实在在地欲图抓住凶手。
藤井雀的表情变得有些认真，他摇了摇头。
“不，千字君他们的话，根本对我们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且是奉天军部直接拍过来的，怎么可能有问题？在事发的时候，他们可都和我在一起用餐，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那你觉得是什么人？”
“我觉得，要么是舰船上有内鬼，要么就是外人进入舰船捣乱。”
“你依旧觉得舰船上有内鬼吗？这个说法就很有趣了呢，藤井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居然会对自己的军舰搞破坏？这是不可想象的。”
男人推了推眼镜，一个劲儿的摇摇头。
而藤井雀却不依不饶地说：
“如果有人被策反了呢？如果是美国的间谍、英国的间谍、苏联的间谍呢？”
“……”
在场的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