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凭生
乞丐少年觉得现实有时很严肃，它认真地对待每一个人，却从不会听从他人的抱怨与乞求，怒骂与哭诉。为什么是有时呢？他觉得命运偶尔也会和你开个玩笑，让你经历个大起大落，如同做梦一般。
这是他此时的感觉，昨日，他是一名人见人厌的乞丐，今天，他变成了魔道中人“皆人屠”李人魔的便宜徒弟，命运无常，不过如此。
他正坐在木桶里，先前的两桶热水，加上李千秋的“出手”，早已洗去了他身上所有的污秽，终于显露出了真实面目。长发和以前一样随便扎起，却比以前柔顺干净了许多，如同黑墨般晕开在水面，浅淡的眉毛微皱，明亮的眼睛此刻却有些不自然，薄薄的嘴唇使劲抿着，白皙的皮肤也紧绷了起来。坐在一桶药水里，他却绷直了身子。
李千秋推开房间的门，将手中的包裹扔在桌上，看到乞丐少年的模样，忍俊不禁：“你不用紧张，我有那么可怕吗？”
乞丐点了点头，他有点后悔了，应该先问清楚名字再拜师的，结果现在要走也走不了了。这可是边周大魔“皆人屠”、杀穿边周南北万人城，血染城墙的李千秋啊！
李千秋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打算讨论这个问题了，“你叫什么名字。”说着，他扔给乞丐少年一块沐巾。
晚上回到这个酒楼的房间，他就直接把这小徒弟扔进了水桶里，亲自“动手”给他洗浴，都快褪下了一层皮。
清秀的乞丐少年急忙遮住身子爬出了木桶，将水倒干净，又接了桶水。
“我……没有名字。”他眉眼低垂，轻声道。
李千秋也不在意，在包裹里拿出了一身黑色衣物。乞丐少年正欲伸手去拿，“啪！”却被李千秋打了下手掌。
李千秋白了一眼他，在腰间一摸，手中竟多出来一个锦囊，“刚才几次泡澡只是给你洗干净身子，现在才是正戏。”说着，可怕的李人魔自顾自笑了起来，阴森无比，让乞丐不禁一冷。
只见他伸入囊中一掏，竟掏出一把稀奇古怪的药材，有的像个小人，闪着血色光芒；有的如同美玉，无瑕明亮……李千秋将这些一股脑倒入木桶，抬了抬下巴，“进去。”
“啊？哦……”乞丐少年看了看泡满药材的木桶，小心翼翼地将整个身子浸泡了进去，只留个脑袋在外面。
“咕噜咕噜……”一刻钟后，木桶里的水变得灰黑一片，如同泔水般，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材味。水开始沸腾，片刻，整个房间都蒸腾弥漫起了白雾，李千秋伸出右手虚抓，只见白雾瞬间凝聚过来。手轻轻一指，白雾化作五六条丝线，钻入了乞丐体内。
乞丐少年皮肤渐渐变红，脸色也一样变化，整个人就像煮熟的螃蟹。他只感觉有一群蚂蚁，数之不尽的蚂蚁钻入了体内，刚开始还有些痒，片刻却化作入骨钻心的疼痛，如同蚂蚁啃噬一般，让他脑袋“嗡”的一声。紧闭双眼，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李千秋一本本翻着书籍，摇头晃脑地读着。突然，他坐直了身子，摸了摸青青的下巴。
“了却红尘千万事，凭生相应一人心。”他摸着下巴，好似想起了谁，那是一道倩影，在脑海中盘旋，倾城倾国，倾他心。
“凭生如何？”李千秋回过神，掩去眼角的泪，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地笑了起来，却笑的有些勉强。“随我姓李，名凭生。”
“李凭生……”乞丐少年脑袋疼痛不已，晕晕乎乎，“啊”地嘶吼一声，再也受不了体内的噬骨疼痛，只觉一阵天翻地转，便失去了意识……
“哈哈哈哈！”看着瘫在木桶边上的乞丐少年李凭生，李人魔先是微微一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疯狂，似要搅动这风云，震撼那山河般，“哈哈哈哈哈……”
胖掌柜看向某个房间，抽了抽嘴角，凌晨那个奇怪的黑袍男子将少年乞丐领了进去，然后又让杂役烧了几桶水。现在听着乞丐莫名其妙的痛苦呻吟和男子猖狂的笑声，胖掌柜只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太阳高照，已然到了中午的时间，街道上人少了许多，酒楼里倒是人满为患，飘出阵阵饭菜的香气。
“嘶……”打了个哆嗦，乞丐李凭生悠悠地醒了过来，他还泡在木桶里，木桶的水乌黑一片，早已凉透，带着一股奇怪的腥臭味。
“醒了？”李千秋将注意力从诗集上收了回来，沉静的脸稍微露出丝笑意，指了指旁边的又一个木桶，道：“赶紧清洗一下，下去吃饭。”
李凭生愣了愣，清洗、吃饭……这种生活以前的他都是将就一下，哪敢奢望。用力点了点头，他赶忙泡进了另一个木桶，暖意在四面八方传来，涌进身子，李凭生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用师傅给的澡豆洗净身子，将刚才泡药材留下的异味去除干净，李凭生换上了师傅给他买的新衣。
洗了个澡，乞丐好似一夜长大，成为了一名风华少年。
柔顺的长发随意束起，还有一些湿润，随着李凭生的摆头而轻轻在背后拂动，淡淡的眉毛舒展开，如同小镇远方薄薄的一层流云，眉毛下方明亮的眼睛灵动无比，毫不隐藏地闪动着碎光，鼻子微微挺翘下是轻勾嘴角的薄唇。一身黑色武者劲装将他白皙的皮肤遮住，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昨天还是个需要人可怜的破烂乞丐，倒像是哪个门派世家初入江湖的子弟。
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李凭生楞在了那里，他颤颤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嘴唇微动，却没吐出半个字来。李千秋没有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小徒弟，不知在思量什么。
“去吃饭吧？”突然，李凭生想起来这头等大事，也来不及打量自己了，急忙问道。
“好。”李千秋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吃完了我就教你功法武学。”
身躯一震，李凭生咽了咽口水，结巴道：“真……真的吗？”
闻言，李千秋不禁翻了翻白眼，“当然真的！还能作假不成？难道你以为我只是来给你洗澡的吗！”
“嘿嘿。”挠了挠头，李凭生跟着这传闻中可怕的李人魔下了楼。
酒楼里依旧人满为患，武者、商人三两成群，喧嚣无比。饭菜和美酒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却罕见的没有勾引起李凭生的馋虫，他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武功心法，哪还有心思慢慢品味美食。
两人慢慢下楼，有几人抬头打量一眼便低下了头，只有胖掌柜愕然看着李凭秋身后的少年，眯着的小眼此刻却瞪的溜圆。“这……”嘴巴开合，却只吐出了一个字。这是谁啊？是小乞丐吗？不是吧？可不是他又是谁呢？这个奇怪的家伙也没带别人进去啊……
站在二楼向下俯视了片刻，李凭生赶忙跟上师傅的脚步下楼，却看到了胖掌柜紧瞪双眼的表情，吓得他下意识一缩脖子，却又猛地想到自己现在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偷东西的，不由得又挺直了身子，抬起了头向掌柜的嘿嘿一笑。
看着眼前这家伙狐狸般的笑容，和明亮如弯月的双眸，胖掌柜终于说服了自己眼前这俊美少年就是那个屡教不改的小乞丐……
以他的境界自然看到了小乞丐身体的变化，昨日他还骨瘦如柴，今天就像变了一个人，骨骼惊奇，每一部分都缠绕着一丝神秘的内力，身材看似瘦削实则每一块肌肉都结实无比，……胖掌柜不由看向小乞丐身前的怪男人，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乞丐少年一夜之间发生如此变化。接着，让胖掌柜惊惧的事情发生了，饶是以他的实力，竟看不出丝毫，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压力如大山般压在身上。
这时，怪男子回过头来，看了看脸上流出冷汗的掌柜，微微一笑，胖掌柜身子突然一僵，猛地用手扶住扶梯，李千秋笑了笑，带着李凭生坐在了角落处。
胖掌柜猛地松了一口气，悄悄望了眼小乞丐，“只希望……他不会受到伤害吧……”这时小二经过，看到满头大汗的掌柜，也没有起疑，在他的印象中，掌柜一直是这个样子，走几步开始出汗，再走几步就开始喘，再走几步就瘫了……
虽说李凭生没有心思品味美食，但还是把饭菜扫荡了个遍，打了个饱嗝，才跟着师傅上楼回了房间。
上了二楼，李千秋紧紧关上门窗，才和李凭生一起坐下。“你在这偷过几次饭菜啊？”
李平生一愣，接着“羞涩”地笑了笑，“没偷过几次的……都是他们给我馒头我才接的。”
撇了撇嘴，李千秋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缓缓开口，随意说道：“这家酒楼的老板也是高手。”
“啊？”李凭生傻了眼，一时间有些不信。这个天天围着钱转、走两步就累的冒汗的胖掌柜就也是个高手？现在高手都这么多了吗！
“没关系！”好像看到了徒弟的担忧，师傅呵呵一笑，“师傅我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李凭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皆人屠”李人魔脸色一正，沉声道：“行了，不用担心这些，等你学会了我的武功，你肯定比谁都厉害！”
“首先要教给你的是，百道俱寂征魔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