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冉斯文
新房间倒是比下门房间稍微宽敞了些，墙壁旁点燃了一炷香，紫烟袅袅，让李凭生神清气爽。换上了白色衣袍，李凭生将木牌挂在腰间，漆黑如墨的长发轻轻束起，几缕缓缓披散着，显得慵懒洒脱。清亮的眸子璀璨若星辰，薄唇微抿，李凭生自我感觉良好，自恋地点点头。
推开门，正遇到乔自知和孙苏返。两人也刚刚穿戴好，向李凭生点头微笑。
孙苏返本就有些书生气息，此刻穿着白衣，用一根银白丝带将头发束起，更是温文尔雅。面目温柔，眉毛略粗描绘成带，眼中含笑，木牌挂在腰间，同时挂着的还有一块碧绿翠玉。面容普通，却文质彬彬，腰间配挂着长刀，当真一副公子哥模样。
与之相比乔自知便随便了许多，长发随意扎起、松散着，如同浪客一般，眼睛轻眯，脸色微黄，绽放光芒的眼睛与高挺的鼻梁却透露了他不羁的外表下刚毅的性格。腰带左边挂着木牌，右边却是悬系着酒葫芦，晃晃荡荡，能听到里面的酒水翻滚的声鸣。
闲聊着，李凭生与孙苏返、乔自知共同走入了一间木室，木室倒是挺大，周围立着数十个木架，上面摆放着木刀。阳光自窗口处照进来，投射到光滑的木地板上。这里便是乔自知所说的，上门弟子练习刀法的地方。
此刻木室还有几名上门弟子或打坐或说笑，听闻推门声，见到三人进来则是眼睛一亮，与同伴掩嘴私语讨论。
乔自知走在前头，李凭生与孙苏返不过十六岁，跟在乔自知后面倒像是小弟一般。但众人却不敢小觑这两个在百刀道会大放光彩的人，急忙腾出了地方。
三人倚着墙坐下，正谈笑间，却见方门“砰”地被推开，一老者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四顾一番，“李凭生，给我出来！”
孙苏返抬眼，惊道：“三长老！”乔自知微微摇手，“镇静。”
“嗯？”三长老扫视间，便瞧到了倚墙而坐的三人，粗厚的眉毛重重一压，“李凭生，纳命来！”他微微抬手，一道猛烈的罡气纵延而出，直指李凭生。
“啊！”在场众人掩嘴惊呼。
“糟糕！”三人没想到这三长老竟敢在这里动手，急忙拔出长刀，正欲闪躲施防，却见眼前一花，一道身影拦在了三人身前。
一只肥胖的手探出，微微压在了那道罡气上，内力一施，罡气顿时化作碎风飘散。
李凭生等人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一道肥胖壮硕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缓缓收回右手。乔自知大喜：“七长老！”他扭过头，看向李凭生与孙苏返，“放心，没事了，是七长老。”
七长老回过头，向他们点点头。
七长老竟是个络腮胡胖汉，身材粗壮，膀大腰圆，像个丰硕的秋冬瓜。同样宽大的脸庞，如同圆盘般。眼睛微眯，炯炯有神。
“冉胖子，你什么意思？”三长老皱皱眉头，收回了手。
“呵呵！没什么意思。”七长老“冉斯文”嘿嘿一笑，温和地像是个弥勒佛，可下一秒，他脸色一沉，“倒是三长老在馆中肆意攻击弟子，是何意思？”
“哼！血债血偿而已。”
“哦？”冉斯文闻言，眸中满是笑意，“这件事是何起因，刘龚元是何用意，难道三长老心里没点数吗？”
刘龚元一事的缘由结果，乘刀门高层自然已经知晓，掌门还向三长老告诫了一番，表示既然是刘龚元欲下杀手，便怪不得李凭生，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去找李凭生的麻烦。谁知三长老还是压不下心中的愤怒，私自去找了李凭生，欲杀他泄愤。
“你……好！很好！”三长老看向李凭生，眼中冷意遍布，“李凭生，你最好一辈子别出乘刀门。”
说罢，三长老一甩袖袍，愤然离开了。
三人松了口气，向转过身来的冉斯文躬身行礼，“多谢七长老……”
“呵呵，无须客气。”冉斯文挥袖，一道温柔的罡风拂起了三人，随即看向周围人群，笑道：“行了，你们也别呆着了，开始练刀。”
“是……”众人答应了一声，放下腰间的长刀，去身旁的木架上取了一柄木刀，站成几排，向七长老行了一礼。
七长老双手背负在身后，微笑道：“首先欢迎新入上门的李凭生与孙苏返。”说罢，他看向两人。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百刀道会，乘刀门二流胜出的只有李凭生与孙苏返，倒是入天刀山的上门弟子不少，除乔自知外竟还有三人，乘刀门高层还算满意。
李凭生与孙苏返对视一眼，向众人拱手，笑道：“日后请多指教。”
一阵鸣喝后，冉斯文轻咳一声，止住场面，拿起一柄木刀，“继续上次我们所讲到的刀意……”他轻轻闭眼，木刀微转，竟发出一声圆润的嗡鸣，轻轻划过，他便收起了木刀。
接着，只见他身边的另一柄木刀竟突然分开成两段，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每个人的刀意都不一样，只有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追寻着自己的心，才可将刀法的威力最大化……”冉斯文温和的声音在李凭生的耳中越来越远，他眼前又浮现出了李千秋战边周的场景。
寒江雪斩过万人头颅，不沾滴血，他出手间便有一股刀意，那股刀意沉重、肃杀，遍布着冷冽的杀意，凝重如水般，压向人间，似乎要天地都淹没，令其淹没在里面，万千生灵哀嚎，天地变色，李千秋的周身早已化作人间地狱，胆敢靠近的无一生还……
这种感觉只持续片刻，李凭生看到脑海中那指甲大小的红色漩涡还在悠悠旋转，却有一丝细微延伸出来，一闪而过。
……
在七长老冉斯文的指导下，李凭生与孙苏返的刀法倒是进步了许多，改正了一些以前存在的小毛病。
“呼！”松口气，李凭生擦了擦汗水，口渴不已的接过乔自知递过来的酒囊痛饮两口，与两人走出刀馆，回房间洗漱了一番。
若是吃够了门派的饭菜，自然是要换换口味的。三人身着便衣，披着不算太冷的夜风下了山，俯瞰城中灯火辉煌，三人嘴角上扬。“我知道一处酒馆，酒香，肉美，临江，二楼风景甚好！”乔自知得意笑道。
北下城在与放马镇相反的一边有引河流而过，风景独好，夜晚灯火辉明，倒映在水中，行人过往，更有一番情趣。
三人不紧不慢地循河行了片刻，便到了乔自知所说的那处酒楼。此时还不算太晚，还不是夜景最美的时刻。
虽不是最好的时候，可这处酒馆却已人满为患，进门的那一刻，推杯换盏的哟喝声便挤入了耳朵，让李凭生不禁皱眉。
“啊！乔公子，您来了，里面请！”
小二见到门口来了人，一眼便认出了是乔自知，不由得一喜，今夜的酒又能多卖出去些了。
李凭生哈哈大笑：“看来乔兄是常客啊！”孙苏返不知在哪摸出一把绘着云间深山的折扇，轻轻扇动，微笑附和。
乔自知挠挠头，潇洒道：“哪里有好酒，哪里便有我乔自知！”
“哦？”孙苏返挑眉笑语：“广明有摘樱花酿成的荆挑酿，先魏有百草汁溶的百旨酒，边周有千年之冰化成的天山露，乔兄岂不是要尝遍？”
乔自知闻言，忍不住轻抚胸口，大笑不已，“没错！没错！我定要尝个遍！”
三人说笑着来到了二楼靠近扶手的位置，各自坐下。
“乔兄说的果然没错，临江之景，如此幽美。”
凉风习习，吹拂着行人的衣衫，夜不算太晚，天上隐约露出几颗繁星，在云层中俯瞰世间。河水悠悠，映射着灯火阑珊。三人的瞳光闪动，遥望远方。
晚风捎带着百草的香气，三人鼻翼微动。柳树拂动，木叶簌簌，此刻李凭生的内心无比的宁静。他闭上双眼，仿佛自己正躺在一叶孤舟上，耳边是海水涌动的声音，脸庞经受着海风的抚摸，沐浴着阳光，任凭小舟随意飘荡。
孙苏返也是闭上了眼睛，任由夜风吹动着衣襟摇摆不停。
片刻，他睁开双眼，见乔自知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与孙苏返，不由一怔。乔自知见两人醒了，微微一笑，“怎样？这里的风景是不是不错？若是耳边没有这些人的嘈杂声就更美妙了。”
李凭生点点头，“确实烦人了些，不过这才是人间，这才是世俗，既然无法脱离，只好忍受着点了。”
谈话间，美酒与饭菜已端上了桌，三人就着美色，吃的是津津有味。
可就在三人享受这美好时光时，眼前却是黑影一闪，“啪”地一声，一串金银便甩在了桌子上，只听得耳边一道傲然的声音：“兄弟，这些钱给你们，这个地方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