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冥

  （ps：空间之主的话语，半文半白，就不给出翻译了，但有如下注释：

  尔：你；

  孤：我；

  然：但是；

  安：怎；

  之：的；

  且：并且；

  始：才；

  此之谓：这就是所谓。

  在此收集本章其余一些“生词”：戕害、谮毁、僭越。）

  “真是没料到呐，你竟然会如此果决，如此配合。我都不知道，是该赞美你的深明大义，还是该感叹时间那家伙的放浪形骸呢……”

  “别兜圈子了，直入主题吧。你绝不会没有拟定一套完美方案的。”

  “这才该是你的本色呐……不过还是让我把开场白说完，在这历史性的时刻到来之前。

  “此乃来自暗影的馈赠，谨代表寰宇万灵，对你的英明决策，致以无上谢意；亦是故友久未见，执此佳酿，共缅往昔，以话旧情，于此酾酒，凭吊先贤，以彰决意。

  “此酒，助君功成，谓之，时空灾变。”

  这段对话的结束，标志着史称“时空灾变”的变革浪潮狂飙涌起，亦昭示着长久以来寰宇乱局的终结，以及浩劫之前，盛世的开启。

  …………

  万窈议会，智区。

  “分配事务”的会议结束之后，智小姐正在沐浴。她惬意地躺在一个几乎占据整个房间的浴缸之中，把自己淹没在泡沫里，仰望天花板，神色迷离，娇颜酡红。

  就这样，她深情地凝实天花板，一动不动。

  良久，智小姐伸出她那双点缀有纯白泡沫的赤裸玉臂，好似要拥抱什么。

  她喃喃道：“今天，又能见面了呢，时间冕下……”语气之中，透发出无与伦比的幸福，以及浓郁到近乎粘稠的爱慕之意。

  天花板上，赫然绘有时间之主奥古斯都的巨幅画像。画像中，他一袭白衣，负手而立，凝望远方。

  “总是如此呢，我望着您，您却望着远方……可，这正是您的魅力所在呀，好似永远可望而不可即。”

  这番话，似是浸润在世间最甜腻的蜜糖之中——智小姐，正沉浸于“少女”青涩的爱恋之情中。

  然而，就在下一瞬，天花板毫无预兆地，碎裂、崩坏，化为大大小小的碎片坠落而下。而那最大的，其上绘有时间之主完整的清秀面庞的一块碎片，径直向浴缸之中的智小姐，加速坠落。

  出奇地，智小姐并未对此采取任何应对措施，神色迷离依旧，娇颜酡红依旧，只是赤裸玉臂上点缀的泡沫，被气流冲刷净尽。

  然而浴缸之中，却未有丝毫波澜激起。

  然而，下坠的诸多碎片，却在距离智小姐的素手上方几厘米的水平面处，悉数止息。

  智小姐用与先前别无二致的语气开口道：“想知道我为何不采取任何防御措施吗？这就告诉你，弃族的朋友。

  “我是议会之中感知力最为卓越者，除非道与德联手，没有任何圣阶生灵，拥有足以在我附近隐匿的权能，更遑论突兀出手而不被察觉。

  “那么，发动袭击的，定然是我无法战胜的对手。放眼寰宇，有如此权能的，亦只有二位主宰，以及那个弃族的非法结社的九位成员。

  “而二位主宰，尤其是时间冕下，绝不会戕害同胞的。所以，袭击者只会是弃族议会的成员。

  “你们不动则已，一动必为绝杀，所以我本不该有反抗的余地。这样，便只有一种可能性——我完全无需反抗，你们只是想找我商讨些什么。

  “现在我感应到了，议会其余五位圣者亦遭劫了……所以，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智小姐竟仍旧沉浸于爱恋之情中，而且，她美眸之中的迷离之色，业已完全被无比强烈的期待取代。

  然而，袭击者的回应，令她瞬间如坠冰窖。

  “逆臣，尔见王座，何不跪拜？”这是空间之主，以昔日姿态莅临。

  智小姐心如乱麻，但尚未失去她那引以为豪的理智：“怎么可能……今天不该是时间冕下手握权柄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说……这个女独裁者，终于原形毕露，经受不住至高权利的诱惑，将冕下谋害？

  “不可能！我们六位同时应劫，这绝不会不是她的权能……是时间冕下的投影！怎么会？冕下怎么会对我们出手？

  “一定不会的……冕下一定有难言之隐！这个女独裁者，究竟对冕下做过什么？

  “同为主宰，这个女独裁者，从哪里得来的权能，不羁如冕下，竟会被她控制？

  “她绝不可能是用权能之外的手段，将冕下控制！这无尽浩渺时空之中，冕下的智慧，定是立于绝巅！古往今来，寰宇万灵，时间之智，无出其右，未来亦必不会有……”

  智小姐快速地分析着当下的局面，但她越是分析，越是胆战心惊。

  “逆臣，尔纵有小智，安可与孤之大智相媲美？孤即空间，尔等臣子立身之本，孰能拂逆？”空间之主冰冷无情的中性声音之中，蕴含无比的蔑视与无上的威严，“尔之心机，孤已了然，实乃大不敬。

  “然，治罪之前，孤将为尔解惑，以示公正。

  “一、所谓主宰，权能相当，未有可独自控制主宰之生灵。故时间乃自愿。然，如此残局，皆他之过，故他自省不出。故此，这段时间，孤乃君王。

  “二、尔与诸圣者之罪业，孤早已悉数明晓。然，受阻于时间，无法惩治。值此良机，时间沉寂，当为审判之日。

  “三、所谓‘非法结社’，即日起，担任合法之监察者，巡视寰宇，惩治奸邪，位列万灵之上，主宰之下。

  “四、所谓‘时间之智，无出其右’，实为大错。可曾听闻，暗影蔽世？此非虚诞与妄作。且，孤以为，时间之愚，愚不可及。不然，何来今日寰宇之乱象？

  “五、此之谓，时空灾变。

  “以上，空间之主，狄克推多。”

  这一革命性的宣言，随空间水流的涌动，传遍寰宇，并且，必将在万灵之中，激起更大的波澜。

  “尔欲隐匿至何时？”空间之主突兀地说道，“长久以来，孤因尔之气息疑惑。今日故友相会，始觉此乃暗影。鐽之圣者，于主宰眼前，躲藏至今，暗影着实神妙。”

  “真是对不住呢，隐瞒您二位如此之久……”这道做出回应的声音，竟属于幽鬼！可他的语气，与应有的恭敬，丝毫沾不上边，反而充满戏谑之意。

  他接着道：“可您二位，贵为主宰，却没能察觉到我的真实身份，更别提我的不忠。这，当真是，荒废呐……

  “尤其是那位时间冕下，高举为万灵服务的旗帜，私底下，却又做了什么事呢？”

  “住口！你这万窈的叛逆，寰宇的弃子，怎敢行僭越之举，出谮毁之言！时间冕下是……”智小姐尖锐的怒吼之声，打断幽鬼的嘲弄，却又被另一道斥责之声打断。

  “itisyouwhoshouldshutup，astheonewhoyouareshoutgatisthenotonlyeissaryoftheshadow，buttheherowhosavedthelost（应该住口是你，因为你正呵斥着的生灵，不但是暗影的使者，而且是拯救了弃族的英雄。）”

  这显然是蓝珊——弃族议会，抵达了！

  “最让哀家不快的，是你，连同寰宇万灵，竟将昔日为救世而献身者，诬为弃子！

  “世界弃我等如敝履，故而有弃族之名。今日，本当是正名之时……

  “然而，何须正名！我等要用昔日弃族，今朝英杰的巨大反差，来回敬那些谮毁我等的生灵！”这是紫幻。她的话语掷地有声，令智小姐无言以对。

  “简而言之，吾辈弃族，行将回归，必将复兴！”这是白繇的宣言。它在寰宇的阴影之中，传向远方。

  “既然我等现已成为‘合法监察者’，且寰宇万灵，皆已知悉，那么可否先让在下惩治几个罪孽深重，十恶不赦者？”这是绿潮。他阴沉而荒芜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绿潮现在是人形，但亦以一袭绿袍掩其真容。

  空间之主秀眉微蹙，但并未应答。

  “就是那六个垃圾啊！他们真该死，真该死，真该，死！”这是红芒。她银铃般的童声，暗含恒星般炽烈的仇恨，以及黑洞般阴暗的刻毒。

  “此举乃（这是在）公报私仇，小姑娘（大坏蛋）。”空间之主与橙日，竟异口同声地出言谴责。

  “呵呵……”幽鬼不由得笑出声来。

  “老身不得不说，您有些过分了，暗影使者。”这是青天。连他亦对幽鬼此举略感不满。

  可空间之主，之是眉头皱得更深更深；而方才还义正言辞地斥责幽鬼的智小姐，似是忆起什么，缄口不言。

  幽鬼打破诡异的沉默，诘问道：“怎么不再称颂你的‘时间冕下’了？怎么不再斥责我‘行僭越之举，出谮毁之言’了？

  “还是说，深埋在你心底最深处多年，连回忆都不敢的那段黑暗往事，又如幽魂一般，重又将你缠绕？

  “这，才是幽鬼存在的意义！”

  他缓缓道出，那个被掩藏亿万载的绝密：“想起来了吗？女，人！同位弃族，你们六个人，却戕害同胞，助纣为虐……”

  “此番恶行，当坐极刑（论罪应当判处极刑）！千刀万剐，身膏鼎镬（身体在鼎镬中熬成膏），亦不为过，亦为轻罚！弃族议会，立擒叛贼！”永远保持平静，云淡风轻的白繇决策副议长，听闻此言，粗鲁地打断幽鬼的诘责，愤然下令。

  除却青天与绿潮，弃族议会的议员两位一组，迅速分散，紫幻则之身行动。

  空间之主，依旧，立于原地，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