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浅眠 旧梦残卷
帘外的空气最是巧妙,随手抓不到,却真实存在着,它比我有价值,这般累赘,如此千年来,愈加烦重。琥珀泪滴逝了~他也慢慢散去,幸而重逢,不然怎可安心地独活,可他还是永远的沉睡了,沉睡在他那颗情意绵绵的泪滴里~
琥珀泪滴乃是鹿族圣物,历代首领守护,此物亦正亦邪,若是奸人得之,必引祸乱,而族领为护住这滴圣物,散尽仙力,与族后纷纷赴死,死前幸而将此物交给东海老叟带回东海,却不想族后腹中已死婴儿灵力半分随风而逝,半分被吸入琥珀泪滴,修行久之此半分灵力与泪滴一体,,眼睛以下,面容透明,又因只是一丝极弱的灵力,身像时聚时散,东海老叟念其惨苦,续以灵力,经久修行,便形成了灵魄,护在泪滴外层,守护此泪~也算是替鹿族尽了几分职责~
若不是此生遇见,他还安然着,也不会有鹿野这个名字,本以为别了,他便会回到那片属于他的安然,本以为一袭净光也算是报答恩情,不成想还是只留了他一具躯壳和沉睡着的灵魄,倒是安然了,如何还这般凄沧~
一连几日呆呆的只望着窗外枯黄的叶子,落了落了,东海老叟突至窗前,我忙起身一礼,若不是他提醒,怎会知晓自己哭了许久,他道:“叶落风寒,你这丫头怎么如今也伤感起来,再也不像那年那无影无形的奇物~”我微微苦笑道:“也没什么稀罕,谁能料到如今这般,心神灰暗,欠下的可是不容易还了……”他抚了抚胡须,摇摇头笑道:“倘若你明白这一切都处在必然的局中,便也不会如此轻叹~”我疑惑间、他转过身缓缓离开,我连忙跑出去,道:“师父,鹿野在哪?您一定知道,请告诉我,我……我还想去看看他、”他道:“心尖人儿心间挂,梦中良人梦里话。若是知音曾相守,旁人怎道何方刹?心海深处月影下,庭前落叶镜中花。此去茫茫留牵挂,莫道前缘无佳话……”失神间,他已无了踪影、可怎来解?这大梦一场是否就随了茫茫烟雨,不知散落了何方?
那年与华央同醉,皆因良人再无缘分,却难抛心间绵绵情意,痛留着滴滴残片~敖颜答应与琅麒大婚,只为得到东海至宝冰晶之灵来救治华央的顽疾、因龙主曾说过要拿这至宝来作为女儿出嫁的嫁妆,敖颜借此机会得来送于东海老叟,疗治华央旧疾~琅麒则被我赶回了龙宫,终不肯认此生再无缘分,直至父君在琅麒和敖颜大婚之日光临东海,一个抗婚,一个逃跑、一个被抓回天宫,一个被东海老叟带走,这一切好似早已注定,也像是被谁计划了般,只是更没想到的,这却是故人的圈套……
已好久再未见到兄长,他轻至东海夜岸,好似知道我要离别,聊了大半的闲话,我道:“哥哥,是不是也想念母亲了……”华央眼神垂下,又温柔的笑着,那是无法比拟的绚烂流落心坎,在我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血缘至亲时,竟如想象中难言,我道:“哥哥身体之恙如今可好了些,那日脉象却是已无大碍,”他道:“当年顽略,触怒太阳之识打入仙体,致使六道祸乱连连,父君差而天斩他曾最得意的儿子,幸母亲苦心得观音大士悲悯,露洒三界六道,这才逃过一命~却再不配回到天宫,只得寻个清凉地疗养生息~正因这东海灵气能缓住体内的热伤、又因寻得良师益友,更是扎根此地、不再问寻那尘间事,多半也因曾祸乱六道还留有愧疚之情、每每犯起旧疾反倒安心些……所以妹妹动用净光时,兄长实不敢受~”见他心事重重,我逗笑道:“原是促使了哥哥的一段缘分,可不要错过才好~”华央自笑道:“那丫头……”看得出他的心间自是喜的,我道:“却是兄长的清凉药~”。他道:“更是欣喜母亲生下妹妹、曾以为一见如故,谁想原是血肉至亲……昔年久藏深海,不知天下事,连母亲产下妹妹也不知。敖颜大婚之日,父君来东海赴宴,不知妹妹有何旧事,家师竟送妹妹进入琥珀泪,而我却是一颗残落的星辰,父君再不识在眼里,如何活着更是闲事,后来旧疾因敖颜换来冰晶之灵,家师疗治而愈,我便同意家师便将敖颜留在我身边,父君大多是知晓的,大概忌惮家师威望,不再计较,何况凌族的殿下琅麒才是正事,疑惑重重间,家师全然告知,这才明白母亲不知去了何处,妹妹生来悲苦,不得父君怜爱,犯下欺君之罪而颠沛流离,家师送妹妹进入琥珀泪,一是了了妹妹的悲苦,化了此劫,二是隐住妹妹的气息、不被父君觉察,谁未曾料想鹿野的出现……”月光下,倦倚在兄长的肩头、我道:“这般无常也好,若不然还只是一朵痴痴的莲华~兄长道的这些正是央儿聚鹿野灵力灵识之时在幻中见到的,”他又道:“央儿……?兄长不与你道真言,只怕那旧事更会伤了你的心念……如今你明了了,兄长便也放心大半~”正巧天边的月儿今儿是圆的,因而陷入无尽的叹念,道:“母亲、父君、兄长与我什么时候才能与那月儿一般团圆?还有他……央儿该如何还了~”华央无所言,只道:“央儿、兄长会照顾你一辈子~一定不会再让你有所牵绊,所以还是不要随处去了~”未再答他因已倦倦睡去,梦话道:“母亲~母亲……”、缓缓流淌的泪滴印湿了华央的衣襟,华央轻抚着我的发髻,小声道:“莫怕莫怕~兄长在呢!兄长在呢!”夜深,华央把我送回了树屋,坐在床边陪了我好久,也小声笑道:“净央?华央?母亲心中定是祈愿她的两个儿臣纯净如初,如池中的莲华般~”
梦中浅念,夜眠凄言,入执念。琥珀的泪滴,只鹿族正统血脉才能使用血灵随意进出,鹿野正因如此,更使灵力不定,一时散了,一时透明,而后又因我笛声中还惦念泪外的世界,他不惜耗尽全身血灵散了琥珀泪滴,又如同毁灭了自身、飘飘散散、许他本以为此生只为守护此琥珀泪滴,却不想流年间也出现了自己可喜之人,并为此差而万劫不复……原来那一面差点就是永久的别,净光的莲华也只拼回了他的残缺,或许他再不会醒来了、若言执念化作泪滴沉睡在注定的梦中……
当真愿如那却是大梦该多好、只听一声鸡鸣、华央道:“央儿,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