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银瞳少女
（五）银瞳少女
什那。
伯恩家的庄园里，苏珊坐在镜子前，静静地等待着，身边好几个医生手忙脚乱的，看起来非常紧张。
“苏珊小姐，请您再……再等一会，马上就好了，我们先……”
“没有关系，您慢慢来，我已经失明了这么久了，这一点点时间，也不是等不了。”苏珊微微地笑了笑，说。
医生小心翼翼地把缠在苏珊眼部的绷带一圈一圈地解下，终于，绷带落地，露出了她闭着的双目。
“您可以慢慢地睁开眼睛，不用着急，太久没有见到光线，可能会比较刺眼，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苏珊慢慢地把双眼打开一道缝，亮光照射进来，她不禁用手遮挡着，慢慢地，把眼睛睁开，感受着自己手指缝隙中露出的亮光。
“我能看见了？”苏珊渐渐地把遮在眼前的手移开，慢慢地，周围的亮光渐渐恢复正常，物体也渐渐成形，苏珊环顾四周，医生们都看着她，微笑着。
“恭喜您，小姐。”
苏珊慢慢地推着轮椅到了镜子面前。
镜子里，是自己的样子，正在摇晃着脑袋，穿着白色的病人服，棕色的长发，还是那样忧郁的模样，不一样的，只是那一双眼睛，不再是自己的褐色，而变成了银色，银色的眼睛，艾玛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苏珊仿佛看见了那个随时会冲进来拥抱祝贺自己的丫头。
“谢谢你们，大夫。但是……我现在想一个人呆一会，请你们，暂时离开一会，好吗……”
医生们听了，纷纷离开。
苏珊抓起镜子旁边的花盆，向镜子扔了过去。
……
“她还是很暴躁？”
听着房内的扔东西声，李朝站在病房门口，久久不敢进去，他看看四下无人，拿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还抽烟，你是不是想被医院赶出去？”
李朝转头，看见了走过来的拉利斯。
“你来干什么？”李朝显然并不欢迎他，脸上露出了敌意。
“别这样嘛，好歹同学一场。”拉利斯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你在人界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了，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害了白游，还要来害苏珊？”
“李朝……”拉利斯的笑容黯淡了，“我只是有一些不得不说的话，必须告诉她，说完了我就会走，不用你赶，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叛徒，无耻地跪在考卡斯身边的狗，我也不想连累你们，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用和我说话。”
李朝听见拉利斯那些骂自己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进去吧……”
拉利斯打开了房门。
“你？”
苏珊看见进来的人不是李朝而是拉利斯，停顿了下来，手里抓着的东西也落了下去。
“苏珊，好些了吗？”
“你来干什么……”
“我……”拉利斯关上了门，“苏珊……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平静地听完，然后，如果你想要杀了我或者让我怎样，我都会去做的。”
苏珊困惑地看着他。
“艾玛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见过她……”
银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苏珊抓紧了轮椅的扶手，看着眼前低着头的拉利斯。
“她到中联去偷斯嘉尔沃克的传送门，被抓了，我帮了她，把传送门给了她……”
“你？”
“那天我正好在值夜班，监控里看到艾玛在仓库和我的一个手下打了起来，我就帮了她，没想到……送她去斯嘉尔沃克，却成了最后见她的一面。”
苏珊把一个杯子砸在拉利斯头上，杯子落在地上，碎成了一块一块，拉利斯的头上流出鲜血，但是他并没有管，而是跪了下来。
“混蛋！无耻！肮脏！卑鄙小人！”
苏珊用那一双银色的眼睛盯着拉利斯，显然非常生气，甚至说了那些平常都不会说的话。
“杀了我吧，苏珊。或者，我会为了艾玛杀掉渠灵霜，然后自杀……”
……
李朝听到“杀”字，连忙打开门……
苏珊的手放在胸口前，平复着心跳。
“艾玛的离开……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拉利斯抬起头。
“你不配，拉利斯·凯尔，不配这样死。你所做的一些，伤害了很多人，你不配死得这么轻松。”
拉利斯笑了。
“不配……吗？”
“你背叛了最好的朋友，背叛了我们这个集体，背叛了什那和幻域，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却告诉我想因为协助艾玛出走而一死了之？你不配这样死去。”苏珊冷静地说。
“对不起，苏珊……”拉利斯站了起来。
“我想，现在，我，李朝，还有你，我们都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和目标，我们都不会再沉沦下去了。”拉利斯笑了，“也许我们会走向不同的路，但是……没有但是，谢谢你们，我走了。”
拉利斯没有管脸上的血迹，拍了拍李朝的肩膀，走了出去。
“拉利斯……”李朝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十分疑惑。
苏珊慢慢地来到镜子面前，透过破碎的镜子，看着那双清澈的银色的眼睛。
“艾玛，姐姐带你回家。”
……
如果我的一生都充满罪恶，那么，就让我罪恶的双手来守护你们吧……我的挚友们……
拉利斯感受着阳光撒落在自己的身上，却没有一丝温暖。
……
李朝看着手里抓着的卡片。
反抗军么……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但是至少，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身边的朋友和亲人正在堕落，正在死去，而我却什么都不做？这也未免，太不男人了……
李朝叹了口气……
优助、白游，我还是步了你们的后尘。
……
什那商会。
“介于什那商会的原会长伯恩家族没有办法理事，商会商量决定，正式将理事权交给中联，由考卡斯·史密斯大人帮助我们处理财务，达到双赢的目标。”
所有坐在长桌上的商人们纷纷鼓掌，考卡斯坐在中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等等！”
门开了，管家推着苏珊走了进来，她把头发盘了起来，看起来干练而精明。
“什那商会还没有堕落到要依附在政府之下，伯恩家并不是没有人，这里的事务，由我来处理。”
考卡斯看着苏珊，脸上充满了震惊，看着那双银色的双眼露出的坚定和决绝，考卡斯颤抖着，渐渐地站了起来，离开了座位……
他发现自己并不敢和这个女孩对视……
……
白莺……
“开会的时候，你还在想我？”
她在笑。
“考卡斯，你又不专心了。”
他发现自己正在魔界的家里，外面是骨玲和君在玩闹的声音，自己正坐在靠背椅上，白莺一边切着菜，一边笑着看着自己。
“如果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该有多好，考卡斯。”
他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她如水般清澈的银瞳里露出了温柔的眼神。
“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世界还没有改变，莺，这个世界……仍然那么痛苦，那么可怕，那么……冷……”
“为什么呢……”白莺心疼地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
“因为没有你……”考卡斯用手去抓白莺的手，却抓不到……他知道这只是幻觉……
“那就来我这里吧，考卡斯，我会一直等你的……永远都会，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死亡已经将我们分开了……”
考卡斯叹了口气。
“等着我，忙完了这里的事，我就去找你，不会太久的。”
……
“苏珊·伯恩？”考卡斯问。
“对，怎么了？”苏珊回答。
“很漂亮的眼睛。”
苏珊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既然你来了，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再见了，苏珊小姐。”
考卡斯慢慢地走了出去，经过苏珊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苏珊瞪着考卡斯。
他只是一笑置之。
“先站起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