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辱没家门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至清心中自是有无限惆怅，有家难回，又遭受背弃，还有弱不禁风的身体，不知百病之身如何支撑。这一切都迫使她不得不留在贤德侯府，那般无可奈何，却似乎是最好的归宿，毕竟连性命也是被柴家所救。
柴玉又在梦里见到了乘风，依旧是那样的风姿绰约。纵然相思，终成过往，他明白该放下这份感情，不应再执意眷恋，也希望自己是值得清儿托付终身的人。
药王孙甫为了筹备儿子的婚事告假离宫，返乡途中巧遇盗佛窦英，旧识重逢不免叙旧攀谈。
“药王原本就是我暗门的大恩人，如今令郎又与乘风结下良缘，实在是天造地设！可喜可贺！到时窦英定然会略备薄礼前去恭贺！”
窦英的话让孙甫听得糊涂了，不禁发问。
“窦义士言重了！行医济世本就是我医家分内之事，不足挂齿！你方才说……小儿和乘风结缘……不知是何意？”
原来孙甫只知道儿子要迎娶的人是洛阳杨家之女杨柳，这让窦英颇感疑惑，想那孙公子明明知道杨柳就是暗门的乘风，也听说了药王对乘风有救命之恩，却为何不曾对父亲说起？
“药王难道不知道……要与令郎结成秦晋之好的姑娘是何人！她就是当日的乘风啊！”
乘风如何遇险，如何被孙承祖所救，又如何与柴玉分离，窦英将前前后后的经过细细向孙甫讲述了一番。
“忆事头痛！”
乘风因为坠崖而丧失了记忆，孙甫起先并不惊讶，那毕竟算不上是奇症，可当听说乘风每每忆起往事便会头痛不止，这才心生疑虑，遂决定请窦英引路，改道去洛阳为杨柳诊脉。
杨元直见亲家突然到访，颇感意外，孙甫开门见山，急切的想亲自为杨柳诊脉。果然，正如他所担忧的一样，杨柳的伤势早已无碍，而时常头痛则是因为经络不通所致。一番斟酌，孙甫竟从杨柳头中取出了三枚银针，他当然知道那不是为了疗伤而埋下的，而是为了阻止杨柳恢复记忆。行此三针风险极大，稍有偏差便性命攸关，孙甫眼见家传绝学竟然沦为逆子为所欲为的手段，伤心失望至极，不禁怒火中烧，面色凝重。
“亲家，这是承祖为医治柳儿头伤所用之物，莫非有何不妥？”
面对不明真相的杨元直，孙甫羞愧不已，若不是亲眼所见，如何会相信自己的儿子，被他寄予厚望的药王传人，竟会罔顾家规医德，如此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孙甫将三支银针紧紧握在手中，垂头叹息道。
“以银针封阻穴位……并非为了医治伤病……而是……逆子存了害人之心！”
“害人之心！药王何出此言！”
窦英大吃一惊，不明白药王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杨家父女也是一头雾水，孙甫纵然难以启齿，也不愿包庇隐瞒，坦诚向众人说出了实情。
“乘风伤势虽重，好在上天庇佑，那逆子诊治也算得当，大体已经痊愈，只是……忆事头痛之症，全因银针封阻脑中穴脉所致，想来……必是因逆子对乘风心生爱慕，唯恐乘风伤势痊愈，忆起过往与柴玉之情，故而……”
众人恍然大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虽说孙承祖所行不耻，但他毕竟是救了杨柳一命的人，实在不便追究。孙甫看出众人为难，连忙上前深施一礼。
“家门不幸，出此逆子，都是孙甫教子无方……”
杨元直连忙搀扶，虽然心里也有怨气，但看到面前痛心自责的孙甫，也只能好言劝慰。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药王且勿过于自责。你我两家的恩怨又如何说得清楚！承祖行事固有不妥之处，但毕竟救了小女一命……”
没等杨元直把话说完，孙甫更觉羞愧难当。
“治病救人乃医家之本，逆子空有回天医术却无仁心医德，以医家之名行不义之举，更是罪不容恕！今日银针已除，乘风不日便可忆起过往之事。我孙家绝不容此等不孝子孙，更无颜再提亲事，就此告辞！”
孙甫不容分说，便匆匆离去，回到了家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孙承祖处心积虑的谋划，瞒过了所有人，却瞒不过同样医术精湛的父亲。哀莫大于心死，面对孙承祖，孙甫并没有大发雷霆，只将三支银针扔到了他的面前。
“你暗使手段，岂非小人！强行施针，全无医者仁心！列祖列宗在上，岂能容你！如今只怪我教子无方，辱没了家门……”
孙甫一字一句冷冷的说道，孙承祖知道事情败露，惊慌不已。他没料到父亲竟然会亲自为杨柳诊治，只好极力为自己辩解。
“父亲！孩儿知错了！只因一时糊涂，孩儿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救活了杨柳，绝不是要害她！孩儿的医术您是知道的！我有把握不会……”
“你住口！”
孙甫听了逆子的辩解之词，心中更加气愤，怒斥其无德，更毫无悔意。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根本就不配做我医家传人！也罢！从此以后……你便不再是孙家子孙！你我父子从此恩断义绝！你若还有半分廉耻之心，便不该再以医者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