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基因
流坐在书桌前，整理着一片狼藉的桌面。大猫留在桌上的草稿纸，像是任性的秋叶，胡乱地落了一地，丝毫不考虑保洁人员的感受。
草稿纸上也是一片混乱，乍一看像尚未学会写字的幼儿随心涂鸦所致。但细细看来便会发现，每一个字符中都藏着金子。
“这小子可以呀……”流虽然现在已不在研究的第一线，但还是能看懂，“一晚上就吃透了——唉，跟基因强大的人真是没法比。科学怪人世家这个设定也太没天理了吧……连在家里被公认为‘蠢蛋’的小儿子都这么厉害。”
要说他一点都不嫉妒，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他不禁点评起来——要不是他事先就摸透了大猫的情况，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恐怕得嫉妒得直接放弃人生。
“这是……”当流将草稿纸码得整整齐齐后，他注意到了一个摆放在桌子黄金分割线上的麂皮小本子。那是戚始临当作见面礼送给大猫的东西。身为一个科学家，他非常乐意见到对研究充满兴趣的年青人。
“里面写着些什么呢？”流有些好奇。
虽然他知道，随便翻别人的本子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但这个麂皮小本子仿佛带有一种魔力，深邃而令人向往。这种魔力不断吸引着流，仿佛在他耳边低语着：“翻开，翻开，快翻开……”
“不，不行……”流奋力抵抗着那股不断抽取着他理性的魔力。
他很清楚那东西力量的源泉——由好奇心膨胀而成的病态的求知的欲望。他曾被这种东西折磨得很惨，以至于犯下了几乎不可弥补的错误。
许多年过去了，他以为岁月的锤炼已让他变得坚若磐石，再不会被这股魔力所支配。但此刻，这股魔力像一个体型彪硕的人贩子，一手便拎起幼小如新生儿般的他，趁着闹市拐进了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
“对不住了，小鬼。”他被那股魔力吞噬，双手颤抖着翻开了麂皮本……
看罢，流只能慨叹——但他挖空心思，连一个能用来慨叹的词都没有。他百般无赖地拉出一个“光怪陆离”来形容本子里的内容。
一开始，本子上写的还只是几个勉强算得上“正常”的怪物级方程式。但几行之后，大猫便不断引入流十分陌生的东西。
物质？元素？参数？流不知道用什么概念来形容他们。简直就像看见了外星人的密电一般。
流不断翻阅着，再到他能看懂的地方，已经可以将“结论”这两个大大的字揽入眼底了。
“如果这个设备被成功制造，将可以实现对特制装甲的超远距离操控……”流不自觉地念了出来，“也就是说，人们将不用再被束缚于装甲之中。并且，如果操控者足够熟练的话……”
“将可以实现‘一人多甲’，甚至一个人组成一支‘装甲小队’。”他摇着脑袋，脸上却露出笑容来，“疯子……简直是疯子……”
最后，大猫在结论的末尾写上了两个隽逸的字——可行，并且提着笔把这两个字圈了无数次，再在其下卖力地划出不可计量的横线来。
流不知道的是，大猫那天马行空的灵感，却是来源于他那个人人看着都觉得“不正经”的爱好——电子游戏。他曾玩过一款太空仓鼠操控各式战甲纵横宇宙的tps。
现在，这款游戏中关于战甲的幻想即将通过他的脑子化作现实了。
……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少男少女们都因为不同的原因饱受煎熬。但同时，也获得了巨大的成长。
“再加一组！”
大牢在一片沙地边的看台上大喊着。
这里是桃子基地里的一处训练场，可以模拟出各种各样的地理环境，非常适合用来“调教”下属。
“是！”机械守卫回应道，雷厉风行地调配了一大坨新的移动靶子——没错，是“坨”。
“三，二，一，开始！”
随着大牢一声令下，训练场上，枪声有节律地接连响起。
她并非正在训练一支军队，她仅仅只训练了两个人。
被训练的两人，一个名叫乐雯华，一个名叫湫。
两人凭借炉火纯青的配合，仅耗费了规定时间的一半，便将所有的移动靶“击毁”了。
达到今天这样的成绩，并非是他们在身体上打破了“重置”的束缚，奇迹般地获得了“成长”。而是，他们同桃子新开发的“外骨骼”进行了充分的磨合。
“很好，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大牢从看台上纵身跳下，例行做了一遍枯燥乏味的数据总结，“雯华，你真的很了不起，短短一个月就取得了这样的训练成果——倒是小湫，你还是改不掉那些毫无章法的‘野人动作’。要不是雯华随机应变来配合你，肯定会慢很多秒。再这样下去，你可是会被你雯华姐姐狠狠地甩在身后的。”
“不用，你管。”湫涨红了脸，瘪着嘴，侧过脸去盯着地面，显得很不开心。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对之前被大牢暴揍一顿的事情耿耿于怀。
“雯华，乐老师如果能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的。”大牢说着，仅泛起了丝丝哭腔，“你很努力，没有浪费他强大的基因。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可以亲手……”
“大牢姐姐。”雯华含着泪打断了大牢的话，“谢谢了，我会更加……更加拼命地训练。”
说完，深鞠了一躬，扭头走向了训练场的出口。
湫也极不情愿地微微哈腰——比起行礼，更像是驼背，完事儿一脸不悦地赶上了雯华。
“雯华姐姐。”
湫现在已经可以毫不费劲地喊出雯华的大名了。
“怎么了？”
“一个，月了。一件事，不明白。”当然，别的话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难，不过总归是能进行更复杂的表达了，“我，告诉你，你不告诉，别人。”
“好，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雯华爽快地答应下来，“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不担心，叶吗？”
“叶？你是说树叶吗……”
湫想开口，告诉雯华“不是”，但雯华并不给他打断的机会。
“别担心，树叶的枯落是自然的现象。更何况，现在有‘重置’保护着所有的生命们。即便是一个细菌，也不用再担心死亡。”
“不是！”湫想告诉她，可不知为何却开不了口。
“太奇怪了，忘记？不可，能……吧？”湫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决定暂时将一切埋在心里，“一定，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