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人间绝响
白猎瞧着她，老气横秋地说：“可惜，有的错误只能犯一次，连犯第二次的机会也没有。”
幻姬表示同意，她说：“我在死前能不能有个请求？”
“你说。”
“我是女人，能不能死在一个漂亮一点的地方？”幻姬的声音似在恳求。
白猎说：“当然可以。”
“谢谢！”幻姬四周瞧了瞧，将马拴在树旁，走向路对面的一个小山坡。
白猎跟在后面，寸步不离，就像她的影子。
山坡上，有好些盛开的野花，开得多姿多彩。站在山头，可以看出很远，也可以瞧见更多景致。
白猎瞧了瞧四周，赞叹说：“这地方选得不错。”
幻姬惨然一笑，“连你也觉得这地方不错，那一定错不了，你动手罢。”
白猎瞧了瞧她，问：“你的武器呢？”
“我的武器就是身体。”幻姬说，“我是女人。”
幻姬故意住口。
白猎当然明白幻姬话里的意思，所以他的眼里有了光，一种正常男人见到女人该有的眼神。他瞧着斗篷里的脸，轮廓朦胧，但外面的身材确是绝佳，他忽然觉得就这样杀了她，有些可惜。
“我同意，你最好的武器的确是你的身体。”白猎说这话时，嘴角挂着笑，与猎人抓住猎物时的笑一样。
“我的身体不错，但我的脸才是最漂亮的，漂亮到招人嫉妒，招惹是非，也招惹麻烦。”幻姬的话温柔而幽怨，说不出的无奈。
白猎没有说话，却走向她，手握着剑，剑还在剑鞘，眼里带着一种奇特的光辉。
幻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像被猎人盯上而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
白猎在幻姬三尺外站定，用剑鞘慢慢掀开幻姬斗篷下的薄纱。
他的手稳定，动作缓慢，眼里的光越来越炙热。
一霎那，他的脸上出现惊讶之色，接着是恐惧的神情。
他没有见过“岭南三虎”死后的表情，所以白猎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与他们死时一样。
他想拔剑，恐惧却使他的力气消失，手自然下垂，剑握在手里，剑依旧在剑鞘中。
斗篷的面纱又垂了下来，遮住了幻姬的脸。
幻姬走到白猎身旁，低声道：“别人都说漂亮的女人最易撒谎，可我是例外，对你说的都是实话，你说对不对？”
可惜她的话白猎已听不见了。
幻姬骑再度骑上马，用力挥鞭，跨过小桥，消失在山后。
唐晓八站在小亭边，亭子不大，却很高，可以一览冰心小筑的全貌。
夏雪将轻功身法的要点，运气技巧对他逐一进行了细致的讲解。
唐晓八正在回味。
远处却忽然走来俩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但同样瘦小，眼里充满灵气。
夏雪黛眉微戚，面色如常。
小泥鳅跪下行礼，说：“小泥鳅见过冰霜姑娘，唐公子。”
唐晓八走过去，将小泥鳅扶起来，笑着说：“你大老远来找我，不会是为了来下跪的，对不对？”
小乖在一旁忍住笑。
小泥鳅站起身，说：“当然，戴帮主让我转告你一件事，至于决定，你自己做主。”
“你说。”
“老帮主说，今日，’在人间’的大姐要接客，会弹奏两首曲子，如果你有兴趣，立即赶回泉州，还可听到最后一首，可遇不可求，你自己做主。”小泥鳅一字不漏地说完，满头大汗地瞧着唐晓八。
“噗呲！”
小乖已笑出声，她感觉小泥鳅就像在宣读圣旨，可宣读的人却是个乞丐，那样子实在很好笑。
唐晓八一脸茫然，最后他盯着夏雪。
夏雪嫣然一笑，说：“你不懂，为何不问他？”说完用手指着小泥鳅。
小泥鳅早已呆了，见夏雪指着自己，愣愣地说：“问……问我什么？”
唐晓八已回过神，“我对泉州的事一点也不熟悉，你说的话，我至少有一半听不明白。”
小泥鳅并不笨，他立即解释：“‘在人间’是泉州最大的妓院，里面的姑娘听说每一个都是天香国色，倾城倾国。她们每个人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大姐是里面最特别的一个，她接客的意思，就是弹奏她自己创作的曲子，只弹奏一次，免费。当然要当面欣赏，得到二楼，虽然免费吃喝，但需要得到’在人间’的允许。”
小泥鳅说得又急又快又熟练，就像他常常去这个地方，这地方就如同他家的后院。
唐晓八哑然失笑，说：“你们的戴老帮主邀请我去逛妓院？”
小泥鳅又愣住，他无话可说，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他更不敢辩解，他并不笨，所以他又瞧向夏雪。
夏雪淡淡地说：“我未去过，更未听过琴音。”她的意思已很明确。
唐晓八虽然也懂音律，但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要说自己去逛妓院听曲子，实在不容易开口。
小泥鳅忽然说：“去听’大姐’的曲子，就像是在街头围观江湖上的人卖艺。只不过，她更特别。因为她不收银子，在特别的地方弹奏，好几年一次，而且曲谱自创，只弹奏一次，所以大家又称呼她的曲子为’人间绝响’。”
唐晓八似乎明白了“人间绝响”的含义，但他依旧保持沉默。
小乖在旁，用古怪的眼神瞧了瞧主人，又瞧了瞧唐晓八，说：“看来大姐不但是个天才，还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既然丐帮帮主都能堂而皇之的到‘在人间’听曲，唐公子当然也能正大光明的去欣赏弹琴。而且我猜，唐公子一定懂音律，对不对？”
小泥鳅在心底暗暗称赞。
夏雪惊讶地瞧着小乖，面无表情。
唐晓八心里乐得差点立即冲过去，抱住小乖，跪下给他磕头。他瞧着小乖，赶紧接话：“音律略懂而已，欣赏应该不成问题。”
小乖当然瞧得出唐晓八眼里的赞赏、感激之意，她笑着说：“既如此，那还不赶快，赶不上那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得偿所望？”
唐晓八转身，瞧着夏雪。
夏雪笑了笑，说：“戴老帮主说得很对，这些事，是你的权利，应当自己做主。”
“我明白，但我还是需要你的同意。”
“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夏雪笑着反问。随后又接着说：“还不走，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我走，立刻，马上！”说完拉着小泥鳅逃也似的下了亭子。
小乖正要跟着下去，脚刚移动，耳边立即听到主人的声音道：“小乖，等一等。”
小乖站在原地，慢慢地转过身，低着头。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夏雪面色如冰。
小乖轻咬下唇，立即抬头。
“你讨厌他还是讨厌我？”夏雪问。
“我不懂。我为何要讨厌谁？”小乖假装糊涂。
夏雪瞧着他，半晌才叹息说：“看起来，是我错了。你代我去送送唐公子罢。”
小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去。
夏雪瞧着小乖的背影，呆呆出神，似乎忆起一些往事，让她陷入回忆中。
唐晓八牵着小混蛋，站在冰心小筑大门外。
“你在等我还是……”小乖问。
“当然是在等你。”说完冷不防的将小乖拉入怀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唐晓八在她耳畔低声说：“你果然是小精灵，多谢！”
说完，翻身上马，小泥鳅跟在马后，只留下小乖，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冰心小筑门口。此刻她心里却是暖暖的，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她还沉侵在幸福中，细细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