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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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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骑着摩托车飞驰在乡间土路上,急速带来的风鼓舞起轻薄的衣衫,像展翅低飞的雄鹰,身旁的河水奔腾咆哮,星光下闪亮如银。

  车速提到最高,油门攥到底,车尾激烈颠簸摇晃,感觉再快点车身就会散架,把我抛进湍急的河流中。

  我俯身贴近油箱,减少风的阻力,倾听轮胎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感受发动机散发出滚滚热浪,有种随时会与它同归于尽的感觉。

  “傻逼滚开,别挡道!”身后传来汽车逼近声,有个人在车上嚷。

  这辆车在路上s形摇摆行进,沿路追上来,车头几次撞我的车尾,我都敏捷地闪开。两个年轻人打开车窗,伸出半个身子,脸上带着偏执的表情,大叫不止,还掷过来空瓶子挑衅。

  我透过反光镜注视他们。

  这辆车又撞过来,驾车的年轻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低等愚蠢的食肉兽扑向灵巧的猎物。我突然向左扳过车把,疾速转弯,两腿夹住车身随车倾斜,贴地面做了个漂亮的旋停,那辆车呼啸着扑了个空,冲到前面急刹。

  尖厉的刹车声响彻夜空,轮胎冒起白烟,车体就像彗星的尾巴扫过,车尾撞到树干上停下来,机箱盖翘起冒着黑烟。

  车门歪在边,四个年轻人狼狈不堪地从车里爬出来,站起来摇摇晃晃像喝醉酒,看样子他们要清醒会。我不想留下来惹麻烦,捏紧离合器按动打火键,发动机轰鸣,身体在车上有节奏地震动,我向他们做了个告别的手势,松开离合器,该死,车轮晃两下就熄火了。

  捏住离合器再打火,声音有些异样,挂上档缓慢启动,摩托车再次熄火。四个年轻人开始向我靠拢,散成猎网状,手里拿着球棒,u形车锁,还有只黑色短筒猎枪,火力可以把野猪炸成筛子,棕红色枪托拿在手里很显眼。

  这条路现在静极了,河水在星光下闪着亮银色,河滩上芦苇随风翻白,风中带着流水的腥味,秋虫随风发出哀鸣,短促凄凉。

  “站那别动,跑就打死你。”拿枪的年轻人拉动枪栓,比划个射击的动作,没有扣动扳机。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随时会射出子弹,把我炸成碎片轰进河里。

  我顺从地举起双手,眼睛盯着那只枪。

  “现在知道怕了?”拿枪的年轻人带着梦游似的表情,几个年轻人的表情很相似,好像某种起致幻作用的药力强烈刺激他们的脑神经。

  有个年轻人张开双臂,像鸟在扇动翅膀,嘴里:“啾啾啾”发出怪异的鸟叫声,撮起紫色嘴唇跳着向我过来。

  “继续跑啊,摩托车骑的不错,看是你的车快,还是我的枪快。”拿枪的年轻人把枪口顶过来,脸上带着怜悯的表情。

  “砰!”

  有人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十指撑开从眼前升起,呈溅射状,张开嘴巴喷吐酒气,像个椭圆猩红的洞,久久没有合拢。

  四个人品字形逼住我,枪口对脑袋,身后是陡峭的河提,摔下去就是冰冷的河水,他们放肆地看着我,刺耳的笑声急促癫狂。

  拿枪的年轻人苍白的脸上,迅速蔓延病态似的红晕,呆滞的眼神闪着浑浊的光,他突然把枪口压上来扣动扳机,“砰!”的声,青蓝色火焰射出子弹,排弹孔吐出橘红色弹壳。

  我托起了发热的枪管,就在扣动扳机,枪针撞击底火瞬间,枪口偏离了头部,耳朵震得嗡嗡响,火焰燎过脸颊,留下强烈的灼痛感。

  弹壳冒着硝烟发出刺鼻的气味,他们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短管猎枪就在眼前调转枪口,握在我的手中,握枪的手随着旋转几乎折断,关节发出剧痛,让他被迫放弃手中的枪,木柄枪托横扫带着风,狠狠砸到他的下颌上。

  我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猎枪抛向身后,他们奇怪地望着那只枪,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不明白我为什么把它丢掉,直到那只枪发出落水声,才收回目光,表情还继续留在脸上。

  “好了,现在公平了。”我说:“你们用球棒敲我头,我用手折断你们脖子,这样听起来很公平。”

  我伸出手在他们眼前,五指虚握,像魔术师表演的开场动作,带着自己独有的韵律。

  他们的眼光随着空荡荡的手移动,脸上带着讥诮的表情,四个人对视着露出笑容。

  那个学鸟飞翔的年轻人,手里拿着鸟喙似的爪刀,凶猛地比划几下,无情地撕裂着面前的空气,虚张声势的眼神在告诉我:“你做了愚蠢的选择。”

  我平静地看着他,体会他动作的节奏,透过乱舞的刀影盯着他的眼睛,余光笼罩着其余三个人。

  他向前踏出半步,左手虚晃,右手刀锋割我的颈动脉,动作迅捷凶狠。看得出他很得意,握着刀有恃无恐,就像屠夫看着面前的堆肉,很快就让我倒在血泊中抽搐。

  丢失的猎枪只是意外,不值得惊讶,面对手无寸铁的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笑容凝固在脸上,手里的刀奇异地发生旋转,握刀的手和小臂扭转折叠,就像有人故意折断筷子,腕关节脱臼产生剧痛,眼睁睁看着刀又落到我的手中。

  我拿着刀爱不释手,刀身弯曲像月牙,刀锋轻薄锋利,切开皮肉比撕纸还容易,用手试了下刀刃,稍有迟疑就会留下深深的伤口。

  四个年轻人在后退,退出十几步转身就逃走,断了下巴的跑在最后,断了手腕的其次,他们的距离渐渐变远。

  摩托车像堆废铁立在那,怎么也踹不着火,真恨不得捅他几个透明的窟窿。我靠在车座上,望着对岸起伏的山峦,像是巨兽的黑脊,湿腻腻的冷雾笼罩河流,随风飘来水面凉爽的腥气。

  明天也没什么可急的,睡到自然醒再去修摩托车,顺便在街对面吃碗热腾腾的拉面,多放辣椒油,再喝瓶啤酒打发时间,很快就能把车取回来。我这么想着就把车往左推入岔道,抄近路回家。

  这是条通往山顶的小路,崎岖不平,路面上布满琐碎的石子,推着车走轮胎左右摇晃,爬到半山腰把我累得满身大汗。

  前面出现了个水坑,水面光滑如镜,星光倒映水中,波光粼粼。我蹲在水坑边洗把脸,汗液的咸味流进嘴里,口干舌燥,忍不住捧起水喝起来,清凉的感觉顺着水流进入心中,烦躁的情绪很快消失。

  翻过这座山就是公路,从山顶骑车顺路放下去,公路上很多过往车辆,我可以花点钱让人把我和车捎回去。回头看了眼上山的路,走了过半,再坚持这么远就轻松了。

  我准备起身继续推车向山上爬。

  远处草丛里传来动物挣扎的声音。现在秋高气爽,正是捕猎的好季节,可能有可怜的动物落入猎人陷阱。我蹲在水坑边擦干手,抽出爪刀潜身赶过去。

  路边山坡上是树林,林边是附近居民的坡田,田埂上齐腰高的杂草,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那片草丛有人动过手脚,两边用镰刀齐刷刷连根斩除,只留下那块必经之路,小动物警觉的天性害了它们。

  放眼望去山坡上这样的草丛还有很多。

  我猫着腰飞快奔跑,动物听到脚步声发疯似的扑腾,蹦几步又跌回原地,像是有根绳子牵住踏,听声音像是兔子。

  果然是只兔子,脖子套在钢丝上,拼力逃窜让钢丝紧紧勒在肉里,现在它正躺在草丛里喘着粗气,瞪大眼睛看着我,偶尔因为恐惧蹬几下腿,显得很无助。

  我按住兔子割断铁丝,它变得很安静,放弃抵抗任人宰割。看了眼伤势,不算太严重,凭它在山野求生的意志力,很快会痊愈,就松开手看它向山坡上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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