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尔来我往 三
周姨道：“咳，就那么回事吧，我过段时间也不打算在这干了，爱他妈刁难就刁难去吧！”转过头看了梁俊毅一眼，对那人道，“这小伙就是前几天我跟你提起的，叫俊毅，小孩儿特别实在，来年你工地上要是缺人的话，让他到你那去干，我看他在许超这也没少受气。”
那人听了走过来与梁俊毅握手，道：“你好兄弟，你贵姓啊？”
梁俊毅握着他那只粗糙大手道：“哦，我免贵姓梁。”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只见他身上粘有不少水泥点，东一处西一块的还染了不少土，一条破烂牛仔裤被里面蓬松的棉裤鼓得臃肿不堪，足上蹬的一双大鞋也已被刮花。
那人道：“哦，兄弟，我姓任，既然我姐跟我提到了，我肯定帮忙，但是咱们这个活就是脏点累点，这能受得了不？”
梁俊毅道：“哦，这个没问题，”顿了顿又道，“但是我想下了班以后不在你们那住，晚上回去要写点东西，另外我租的房子一下子付了半年的租金，退也退不了，不住又白白浪费钱了。”
任哥看了周姨一眼，周姨对他道：“这孩子想下了班写书，你那下班不是比这早嘛！”
任哥回过头来，道：“老弟，工地上天一亮就得吃饭干活，一直到天黑才行，你这么往返能行吗？”
梁俊毅的父亲在工地上干了20年，是一名瓦匠，曾多次向梁俊毅讲过这方面的故事，工地有多辛苦他不是不知道，但为了实现梦想，便想遭些罪又何妨，当下不假思索地道：“没事，能行。”写作是一件思维复杂的工作，很多作家都有自己特定的写作习惯，就梁俊毅而言，他只有在夜幕降临，万籁俱静时才能文思泉涌，但服务员的工作下班基本都在11点以后，加之身心俱疲，哪里还能写出东西来了？是以他这段时间最多看看书，从未动笔写过文章。
任哥点点头，道：“行，这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在我这你只要好好干，别的不敢保证，钱我肯定不会给你少开，你看我姐是什么样的人，就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梁俊毅笑道：“那谢谢任哥。”
任哥掏出手机，道：“来，兄弟，咱俩留个手机号，来年再联系。”
梁俊毅答应着拿出了手机，同他留了联系方式。
任哥又与周姨聊了几句，周姨道：“好了，你快走吧，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任哥道：“那行姐，我这边也有事，就先走了，有时间我再过来，”又对梁俊毅道，“我走了啊兄弟。”
梁俊毅答应着，同周姨一块将他送出门外，周姨回过身来道：“行了，你这事就算给你安排完了。”
梁俊毅笑道：“谢谢周姨，”顿了顿又道，“工作累点无所谓，但是我怕回家以后就没有精力写东西了，我爸以前就是工地上的瓦匠，没少跟我说过这方面的东西。”莫看他答应得痛快，但过后想想却又有所担心。
周姨道：“要是不行你跟他学学看图纸什么的，我让他教教你，你这不还能有个技术吗？那就应该轻松不少。”
梁俊毅道：“我能学会吗？”
周姨道：“怎么学不会？他当时都是自己学的。”
梁俊毅“哦”了一声，点点头，心中对周姨感激无比。
不多时许超和孙素云回来，许超到后厨看了一圈，喊道：“俊毅，跟我出去一趟。”
梁俊毅道：“去哪啊？”
许超道：“这回你派上用场了。”
梁俊毅道：“干什么啊？”
许超笑道：“跟我去搬一袋子土豆，我搬不动。”
梁俊毅尴尬地笑了笑，跟着他走了出去。这件事其实也很有趣，许超自以为在体校工作了很多年，便对梁俊毅的体力妄加判断，认为他偏瘦，又戴着眼镜，况且前段时间打架还吃了亏，一定是传统意义上的书生，梁俊毅对此也无心辩驳。直到有一次，许超从屠宰场买来两只现杀的大羊，梁俊毅一个胳膊夹一只，面不红气不喘地送进了后厨，许超这才知道他气力有多大。
许超边开车边道：“你看没看出来经常到我这吃饭喝酒的都是什么人？”
梁俊毅思索了半晌，道：“好像一半是打球搞体育的。”
许超笑道：“聪明。”顿了顿又道，“这都是人脉啊，这么多年在复兴，你看有人敢欺负我么？没有人，谁敢？”
梁俊毅“嗯”了一声，道：“对啊，这就是人脉的作用。”心中却道，那些混吃混喝的官二代你作何解释？前两日后背纹关公的你又如何自圆其说？不由得暗自冷笑。
不多时，许超驱车带梁俊毅来到了复兴体育中心，并引着他从侧面上了二楼，二人进了一条走廊，只听里面稀里哗啦的一片麻将声，一条昏暗的走廊两侧每隔三步就是一个小房间，其中一个小房间的门开着，离老远便能闻到呛人的烟味，许超站在门口，笑呵呵地看着里面，梁俊毅则在一旁偷偷望着。只见四人围在一张方桌之侧，桌子上除了白色的麻将外还有一沓沓红色钞票。其中一个戴金项链的男子同许超热情地打招呼，许超也热情地回应。一个阿姨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又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许超带着梁俊毅进了后厨，和另一个面相和善的阿姨交谈了几句麻将馆的经营情况，然后让梁俊毅搬了一袋子生了手指那么长芽子的土豆。
两人回去的路上，许超道：“你看我这麻将馆怎么样？”
梁俊毅道：“许叔你指哪方面？”
许超道：“呵呵，环境。”
梁俊毅想了想，道：“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说。”
许超道：“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不好呗。”
梁俊毅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许超道：“你别看我这环境不怎么样，但是到我这打麻将的一个比一个有钱，有的一天输好几万也不当回事。”
梁俊毅道：“嗯，这个我也看出来了。”
许超道：“但你知道为什么环境差，他们还来这吗？”
梁俊毅道：“为什么？”
许超道：“因为我啊！”
梁俊毅赶紧笑道：“哦哦哦，对对对，这个是您的人脉嘛！他们都看您的面子来的。”
许超道：“对喽，其实这些有钱人并不一定就挑环境，他们看中的是有没有同样层次的人，我这有几个人有钱人来玩，慢慢地有钱人也就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