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梦路上

  梁俊毅点点头，细细回思着他这句话，事后他与郭丙辰探讨此事，“你说他这么干不怕有关部门察他吗？太明目张胆了，赌博场所都开到体育中心去了。”

  郭丙辰道：“用钱了，搞不好‘有关部门’还到他那里去消费呢！”

  梁俊毅默然半晌，道：“那看来那些官二代到他那蹭吃蹭喝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了。”

  这一日，他刚上班，便见到孙素云在柜台处拿着钢丝球在擦着一瓶黑教士，不免心下好奇，便问道：“孙姨，这是干什么？”

  孙素云抬头笑道：“这酒过期了，就那么几天，我把上面打的日期给刮掉，尽快处理掉，不然扔了怪可惜的。”

  梁俊毅道：“哦，不能变味吧？”

  孙素云道：“不能，放心吧。”顿了顿又道：“你四处看看这些外国酒，客人喝得少，都有哪些已过期的，或者快过期的，告诉我，都尽快处理了。”

  梁俊毅答应着四处察看，指着那箱督威道：“这个马上就过期，还有5天。”

  孙素云道：“行，今天只要有客人来，就推荐这个酒，10块钱一瓶就卖了。”

  梁俊毅点点头，又找出两种已过期的啤酒。不多时许超进来，孙素云向他说了这事，许超同意按照她说的做，于是她便忙碌着想尽各种办法让客人看不到生产日期或者保质期。

  当天客人较多，许超和孙素云逢人进店便乐呵呵地推荐这些已过期或将过期的酒：“咱们今天搞活动，这几样外国酒打折，好喝又便宜，你在别的地方都喝不到。”

  客人秉着尝鲜的想法也就买了，梁俊毅看到他们喝酒的样子，默然无语，他对许超和孙素云的做法早已习惯。

  晚上5点半，后厨突然传来争吵声，不多时，便见到周姨气呼呼地快步走出来，脸颊上挂着几滴清泪，边走边哭腔道：“我不干了行吧？你能耐你就自己干！”

  张姨紧随其后，喊道：“周姐，别走，你这是干什么啊？！”说着伸手去抓她胳膊，周姨奋力挣脱，怒道：“放开！”

  许超和孙素云看到这一幕愣在原地，一众客人也纷纷投来疑惑的眼神，没等许超开口，周姨便推门跑了出去，瘦弱的身影须臾间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张姨急得一拍大腿，许超走过来，轻声道：“怎么了？”

  张姨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在后厨，洗个菜，我看她费点劲，我就说‘周姐你这样不就好了嘛’，还没等帮忙，她就和我吵起来了，几句话的功夫，她就把衣服穿好，然后跑了。”

  孙素云道：“那你这两天没惹她吗？”

  张姨急道：“你看我惹她干什么？她这下子都给我弄糊涂了！”

  孙素云道：“周姐在咱家干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这样过，不应该啊！我给她打个电话。”说着将手机拿起来便要拨号。

  许超斥道：“打什么打？！不打！给她能耐的，客人这么多，说走就走，都这么干我这啤酒屋还能开下去吗？！”

  孙素云道：“唉呀！打一个吧，好歹也得知道因为什么走啊？”

  许超把眼一瞪，道：“我说了，不打！”

  这句话平静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孙素云只得依言将手机放在一旁，一众客人这才回过神来，自顾自地吃菜喝酒。

  梁俊毅心中大致明白其中缘由，当下便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事实上，张姨“褶吧”、讨人厌，但还不至于到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步，周姨和她也从未有过口角，更没有什么大的争执，今日周姨的离开，症结定在许超身上。

  翌日上午，梁俊毅在家拨通了周姨的电话：“周姨，你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就走了？”

  周姨笑道：“这孩子，我也不知道那‘张褶吧’会烦我，一时来气就走了。”

  梁俊毅道：“周姨，我看你都气哭了，‘张褶吧’说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就和她吵起来了，有那么严重吗？”

  周姨笑道：“跟她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不想在许超这干了，他训不训我我都不在这干了，但我不得装得像点吗？大市场旁边的‘丹东饭店’招人，我在那都跟厨师长面谈完了，后天就去，正好‘张褶吧’到我那指指点点，我就借这个由头走了。”

  梁俊毅道：“我就说你走得有些蹊跷嘛！”顿了顿道，“你看，这不还是不和我打招呼就走了吗？”

  周姨笑道：“又不是见不着我了，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看我呗，也不远。”

  梁俊毅道：“那行，哪天我也来你这一出，哭鼻子走人。”

  周姨哈哈大笑，二人又聊片刻，周姨不断叮嘱他不要同许超说多余的话，挨骂了听之任之，待年末领了工资便走人，来年到任哥那去工作。

  等他上班后，孙素云对许超道：“要不我给周姐打个电话？”

  许超想了想了，道：“打个吧。”

  孙素云拨了周姨的手机号，却被拒接了，孙素云道：“这个老太太，她还不接我电话！”

  许超冷笑道：“呵呵，她可真有本事，让她自己去找工作吧，”转过头对梁俊毅道，“你说你周姨长那个样，豁牙子露齿的，又那么大岁数，谁用她？也就我可怜她吧，对不对？”

  梁俊毅只得点点头，许超哼了一声，回过身对孙素云道：“让她去找，你看着，过两天她就得回来，看我到时候怎么数落她！”

  孙素云点点头，梁俊毅心下不由得一阵冷笑。

  接连几日客人出奇的多，周姨却一点动静没有，许超无奈，只得亲自动身，兄弟啤酒屋的皇帝登时彻底沦为厨子，他缺乏锻炼的身体早将前些年的老本吃得干干净净，不多时额头便连连淌汗。莫看周姨年纪大，其实她在店里至关重要，啤酒屋特制的猪蹄、素鸡等熟食以及春饼、饺子等主食大多都出自她手，她和张姨接班工作，但张姨的工作都异常轻松。两人正常每日工作6小时，但客人一多，周姨便要加班至5点甚至6点多，她每日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却经常要忍受语言暴力，这一切，可以说都是许超自找的。

  到第5日，许超对孙素云道：“你再给周姐打个电话，看她还能回来不？告诉她只要她回来，这几天的工资我都照发。”

  孙素云依言拨打了周姨的电话，想不到竟然通了，她赶紧热情地道：“周姐啊，你可算接了，这几天都忙什么呢？”

  电话那端隐约传来周姨的声音：“怎么，你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