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受点教训
奚越的声音不大，但由于她此刻正站在门口，人来人往的，在好奇心驱使下，听到这么一声，难免不会驻足。
一个人驻足，其他人就会跟上。
爱凑热闹是人类本性，再加上她故意没遮掩，于是不过眨眼就见寝室门口围满了人。
而她们视线所及之处，则是孙青涵面色惨白站在桌前，手里拿着vr眼镜。
“我……我……”
孙青涵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结结巴巴想要辩解，可面对无数个质疑的目光，她不知该说什么。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两条腿也渐渐发软，她不敢抬头再看任何一个人，几乎快要缴械投降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围在这儿啊？”
正是李怜蕾。
孙青涵犹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把眼镜扔到一旁，冲着门口喊道：“小蕾，烂总……奚越说我偷用她耳机！”
奚越似笑非笑看着突然僵住的李怜蕾，孙青涵这病急乱投医的反应别说她了，任谁看都会觉得奇怪。
救命稻草不吭声了，溺水的人越发着急，奚越瞧着这一幕，非常开心地往上添了一把火。
“如果刚才只是偷用，那现在可要再添一个——损坏他人财物。”
vr眼镜何其脆弱，哪里能让人扔来扔去。孙青涵刚才动作可不小，众目睽睽之下，她想狡辩都不行。
再添罪名，孙青涵当即哭了出来。羞愧爬了满脸，几乎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门外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李怜蕾见奚越根本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尽管心里已经把孙青涵喷得狗血淋头，还是强忍着道：“烂总，小涵可能只是一时好奇，才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碰了你的东西。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你不如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她这一次？”
奚越挑眉，这便是当下最流行的受害者有罪论。
因为对方表现的楚楚可怜，明明她的利益受到了损害，她却不能发火，还要大人不记小人过。
凭什么啊？
“我倒也不想计较，可如果她不是一时好奇呢？”
李怜蕾脸色更难看：“你什么意思？”
奚越没再说话，侧目在围观的人群里扫视。很快她冲着一个女孩儿点了点头，后者挤上前，不等奚越说话便道：“刚才我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孙青涵了，她让我带话给烂总，说姜离在食堂没钱买饭，想烂总过去帮一下。”
话音刚落，就听人群中传来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我去食堂了？”
说话的人正是姜离，她面无表情走上前，淡淡道：“而且我还不带钱？”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她冷哼一声，越过李怜蕾回到屋中，居高临下看着孙青涵。
“下次再用我当借口，麻烦把我说得聪明点。”她道，“傻逼才找人带话，手机揣兜里是摆设吗？”
奚越噗地笑出声，她就知道，姜离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人证在侧，又有一群目击者，不管李怜蕾想怎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没办法。人这么多，恐怕不多会儿就会引来宿管阿姨，她不能让孙青涵就这么折在这里，她就算是死，也得发挥最后的作用。
这样一想，李怜蕾冲进宿舍，二话不说就给了孙青涵一巴掌。
她力道之猛，速度之快，连奚越都不禁咋舌。
孙青涵当即被打蒙了，她呆望着李怜蕾，就看对方一个劲儿给自己使眼色。
“小涵，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你父母也一直反对你来。为了参加这次比赛，你几乎要跟他们断绝关系，这些我通通都看在眼里。”
“但我以为你会更加努力做出样子给他们，谁想你竟然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
李怜蕾恨铁不成钢道：“没有好设备怎样，穿不起名牌又怎样，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羡慕嫉妒别人，是来学习是来奋斗的！”
这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既将孙青涵摆在了最低端的可怜人位置，又不动声色给奚越贴上了炫富的标签。
她真服了。
眼见周围已经有人面露不忍，奚越真想翻个白眼。
这就叫，有钱人做什么都是错的吧？合着，就因为她有钱，所以她受委屈活该，被人欺负也活该？
李怜蕾这边表演得带劲儿，听到门口风向似乎有所变动，便打算乘胜追击。
她自知舆论才是攻击人的最好利器，反正免费的扩音器聚集在门口，她倒要看看，奚越这次还能说什么！
她深吸口气，打算将演技更近一步的时候，突听一阵喧哗传来，好奇之下侧目看去，只见宿管阿姨身后跟着三个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她见过，是主办方的陈导演，但另外两个……竟然是片区的警察！
她怒极瞪向奚越，后者却灿然一笑，顺便耸了耸肩。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谁还报警了？”陈导演一脸不解。
宿管阿姨侧头低声说了几句，显然在没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在暗处看了挺久的戏了。
陈导演一边听，眼珠子一边在奚越和屋内的人身上徘徊。
若说不心烦是不可能的，这才第一个星期就搞这么大阵仗，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果然女人一多是非就来了！
人这会儿是保不住了，况且事关盗窃，于情于理都该查清楚。何况门外还停着辆闪红灯的警车呢，他还得赶紧通知公关部，赶快做个澄清。
利益当前，陈导演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孙青涵，当即便请警察叔叔把事情查清楚。
是以，李怜蕾只能眼睁睁看着孙青涵被人带走，而门外的奚越，则露出了嘲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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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女生宿舍闹这么大动静，男生宿舍不过五分钟便清楚了来龙去脉。
再经由口口相传，最后一个涉嫌盗窃的事儿，莫名其妙就成了持刀伤人。
而揣着手机正下楼的顾临听到这儿，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好他们不知道警察是他叫来的。
否则这个持刀伤人可能会演变成为情所困、三角绝恋。
当时他正在宿舍吃面，接到奚越的短信时也曾好奇，不过一向知道她的性子，于是二话不说帮忙报了警。
之后的事儿他也是断断续续听到的，可惜奚越却再无后话，直到孙青涵被人带走，他才又收到她的短信。
顾临小跑着下楼，没走几步就看到路灯下的奚越。
她穿着白色的宽厚大卫衣，头发披散，登着一双马丁靴，正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头。路灯暖黄的灯自头顶洒下，她的面容三分真切七分模糊，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似是察觉到了，奚越抬首，冲他一笑。
“事情解决了？”
奚越看着顾临走来，自己则转身向前，并道：“看你对解决的定义是什么了。”
顾临低声一笑跟上去：“你应该知道她最多只会被教育警告吧？”
孙青涵并没有偷到东西，她只要条理清晰、叙事合理，并不会被怎么样。即便当时有无数双眼睛看到了她的所作所为，但人的劣性便是自保，不会有谁去帮忙作证。
奚越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撇嘴道：“那还真是有点可惜。”
顾临道：“不过你应该也不会真想让她吃官司。”
奚越突然停下，一脸复杂地看着他，道：“你又知道了？”
顾临嗤嗤地笑，突然揉了揉她的脑袋，见她面露不悦，心情却很好。
“对你，我自然是知道的。”
她从不会主动出击，亦不会把事情做绝。即便经历了那么多惨痛的过往，她的内心却依然澄澈，她相信人性本善，她知道存在美好。
是以，她对孙青涵的反击，只是想让对方受到教训。
奚越看他一脸温柔，适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突然就让她红了脸。
这家伙似乎总有把话说得暧昧的本事，要不是她有自知之明，她真要以为这人是不是暗恋她。
什么嘛，随口一句都说得跟表白似的，不要脸。
顾临自然不知道她内心所想，想了想还是嘱咐道：“不过，人心总是险恶，那个孙青涵我觉得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你还是多注意李怜蕾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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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如顾临所担心的，此刻的李怜蕾，早已被愤怒跟嫉妒烧得失去了理智。
明明上一刻她还处于上风，却不料下一刻就惨败。
孙青涵怎么样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赢过奚越。
“奚越这个贱人，她怎么不去死！”李怜蕾恶狠狠骂道，“竟然还报警，真他妈不要脸！”
此刻她正在训练厅外的一角，口中谩骂不停，惹得面前的男生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她不满道。
男生轻呵一声：“我笑，你们女人发起火来，还真是可怕。”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贴上李怜蕾的侧脸，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他凑过去，薄唇贴在她耳边。
“但是，太丑了。”他说。
李怜蕾心口一滞，却不敢推开男生。在对方略显强大的气势下，她微微发抖，但很快，那人就拉开了跟她的距离。
“吃了瘪，反打回去就好了。”他捏了捏他的下巴，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道，“明天不是小考吗，我帮你送奚越一份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