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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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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寒料峭,冬花已谢,春花未开。

  帝颛顼以指尖轻抚着待放的花苞花瓣,心里忽然有很多感慨。

  他的手指虽仍如年轻时那么稳定而有力,但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年轻时他对什么事都看得很开。

  任何事最终都会是好的,若是现在不好,那就是还没有最后的时候。

  花谢花开,有花凋谢,就会有花盛开。

  人也一样。

  但现在,他的想法却似已渐渐在变了。

  他已渐渐发觉,他对花的感情渐渐在变。

  虽然对明天要盛开的鲜花还是充满着期待,但对于昨天凋谢的花朵,他也有了一份惋惜。

  他已渐渐将逝去和失去看得更重。

  “难道这就是老人的心情?难道我已真的老了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就看到辛侯正向他走过来。

  辛侯的脸色虽沉重但脚步矫健轻快。

  他还年轻。

  帝颛顼看着这年轻人,心里忽然有种羡慕的感觉,也许嫉妒更多于羡慕。

  辛侯走到了帝颛顼的面前。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御花园,每一次他都有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面对帝颛顼,每一次他都有一种没穿衣服的感觉。

  无论帝颛顼有多老,但那双眼睛永远那么明亮。

  明亮的眼神中带着的睿智,似乎可以将他心底埋藏的秘密看穿。

  帝颛顼看着辛侯,道:“事情办完了?”

  辛侯道:“是的。”

  帝颛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道:“好好安葬他吧。”

  辛侯道:“遵旨。”

  辛侯没有动,还是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看着帝颛顼。

  帝颛顼还是温柔地用指尖轻抚着那朵花苞。

  帝颛顼忽然道:“你知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你的祖父和我的父亲都没有继承帝位?”

  辛侯心中一紧,道:“那时的我还没有出生,我怎会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帝颛顼道:“哦?!那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父亲又为什么也没有继承帝位呢?”

  辛侯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他涩声道:“我只知道现在坐在帝位上的是您。其他的,我不知道,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帝颛顼忽然笑了笑,道:“哦!那你去忙你的吧。”

  辛侯弯腰施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帝颛顼看着花丛深处,道:“你觉得此子如何?”

  一个高大的老人缓步从花丛中踱出。

  他看着帝颛顼面前的那朵待放的花苞,慢慢道:“你的心中已有了决断,何必还要问我?”

  帝颛顼道:“这天下,姬氏一组虽据有帝位。但又何曾离开过姜氏一族?”

  高大老人道:“但这毕竟是你姬氏一族自己的选择,我说与不说,又能如何?”

  帝颛顼道:“他们都只看到了帝位之争的残酷,而你才了解这残酷的背后,却是血脉延续下去的必须。”

  高大老人道:“你我都知道这个道理,他也知道这个道理。那你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帝颛顼道:“我不是犹豫,我只是……”

  话未说完,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

  他在痛苦什么?什么事情令他感到痛苦?

  是不是百年之前自己的父亲与伯父之间那场残酷斗争?

  还是七十八年前自己与堂兄之间那场残酷的斗争?

  或者是姬氏一族为了血脉的延续必须不停地残酷斗争下去?

  高大老人的眼中也有痛苦。

  他的痛苦又是什么呢?

  他没有说,他道:“只希望他们这次莫要迷路!”

  从帝宫回家的路并不长,辛侯并不会迷路。

  出了帝宫,辛侯才感觉到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

  现在还是春寒,辛侯并没有感觉到热。

  他的心中只有寒意。

  他知道帝颛顼还是那么的睿智。

  帝颛顼的睿智并没有因为年岁的老去而老去。

  他不知道帝颛顼对自己的计划掌握了多少。

  他只知道每次面对这个老人,自己总是显得那么地单纯,单纯的就像还在蒙学的稚子。

  他现在必须要做些事。

  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做的这些事,在帝宫中那位老人睿智的眼光中,是不是就像小孩子办家家酒一样。

  但他必须要做。

  即使是失败,自己也要挺着胸去面对。

  他不愿意自己的子女像自己小时候那样,每天看着母亲垂泪的双眼。

  穷蝉和魍魉已经失败了。

  姬氏帝子的失败,并不代表死亡。

  但姬氏帝子的失败,绝对意味着失去了资格。

  姬氏一族从来就没有翻身的说法。

  走向帝位的机会只有一次,败了就是败了。

  自己失败了不要紧,但还有后代,还有子女。

  自己没有了机会,自己的后代和子女还有机会。

  帝颛顼并没有见自己这两个失败的儿子。

  只是让带去了自己的安排。

  每一代的姜氏一族族长都被称之为“帝影”,或者是“影帝”。

  珆珑作为这一代的“影帝”,当然有资格向失败的帝子传达这样的旨意。

  当珆珑手持带着“影帝”身份的傲仕佧小金人出现在穷蝉和魍魉面前时,兄弟二人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已经决定了。

  史载:穷蝉迁于姚丘,生敬康,敬康生句望,句望生桥牛,桥牛生瞽叟,瞽叟生重华。自穷蝉以降,皆微为庶人。帝尧德衰,为重华所囚。重华放帝尧于平阳,复偃塞帝尧子丹朱,使不与父相见。后取之帝位,是为帝舜。

  魍魉迁于雷泽。其后有繇,帝尧时封为崇伯,纳有莘氏女娡,生禹。禹治水十三年而平,赐姓姒氏。帝舜年七十四,帝子义均封于商,禹摄行天子事。十七年而帝舜崩,禹即天子位,国号曰夏后。夏帝禹以虞国封义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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