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楼

  在高墙电网，岗楼林立的c监狱，监狱警官拿出准备好的刑释材料和释放证，把李嘉的个人物品逐一做了检查，同另一名警官领着要刑释的李嘉准备出监。

  换上新衣服后的李嘉，捧着平时读的书本和证书，向警官鞠了一躬。

  “谢谢。”

  “出去以后好好做人，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回归社会后快速适应，找到稳定的工作，用行动证明你越来越好了。”

  “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在监狱服刑改造期间，您像亲人一样给予教育和关怀，对我思想帮助最大，我一定本本份份地做人，不辜负您的期望。”李嘉早已泪流满面，整整六年，本应该黄金年龄在社会上打拼，命运却让他远离社会，活在这庄严而又失去自由地牢笼，其中的滋味一辈子他也忘记不了。

  “好了，快擦干眼泪，离开这里，我永远不希望再在这里见到你。”

  “嗯。”李嘉用袖角在脸上快速地擦拭一番。

  阳光照耀着大地，铁窗铁门外的这块天地，比以往更加温暖，李嘉多少次梦里从铁门口走出来，享受着人间无拘无束地自由，只是每次刚跨出大门时，都被同室犯人的打呼声吵醒，现在终于如愿以偿，重见天日，面对这光明的时刻，他一时竟然睁不开双眼。

  “漫漫人生路，哪有平坦途。不要彷徨，不要忧伤，不要回头，不要说再见！”一首熟悉的歌曲在耳边响起了，李嘉控制住激动地心情，真没有勇气回头看这锁了他六年自由的地方。

  两位警官把李嘉送到铁门口，季小北与袁方早已等在外面，看到李嘉，他们差一点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男人，除了高大的个子外，与以前大不相同，曾经尺寸的衣服穿在身上如一风带挂在高高的电线杆上，随风飘动，不过比在工地上白净多了。

  “兄弟，受苦了。”袁书上前一把抱住了李嘉，用力地拍了拍他削瘦的肩。

  见到曾经熟悉的人，李嘉颤动的手不知应该放在袁方身体上哪个部位好，这些年他数着日子，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像长了身高，从白天到黑夜，每一节都那么长，刚开始的时候，他可谓胆胆惊惊，如履薄冰，生怕哪点做的不好被同室的犯人打，像这种友好的肢体接触让他感觉生疏但相当亲切。

  “抽口烟，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过去的一切都是浮云，忘记吧，从今天起，我们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季小北点了一支烟递给李嘉，李嘉看了看季小北，接过手中的烟，深深地抽了一口，一股强烈的烟草味立马刺激着李嘉几乎麻木的感官，把这几年的憋屈直逼出体内。“他妈的，监狱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李嘉大骂一声，狠狠地把烟头扔向远方，他也有过短暂的后悔，不过季小北这些年一直关照着他，没有违约，不仅按照事先约定给他买了一个住宅，还挑了好的地段买了一间门面，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用心暖，它肯定会热，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此事冻结起来，反而有一种患难之交的感情渗透其内。

  “上车，其他人在酒店等着为你洗程，再不去他们该着急了。”袁方打开了车门，李嘉一看，眼前的汽车与以前大不一样，全是真皮的座垫，看样子季小北真发达了，装备的配置显示一个男人的经济实力，单单这个车按六年前估价，可以交换一套房，一个男人屁股下坐着一套房的价值，他的身价可想而知，李嘉没有拒绝，直接上了车坐在后排，看着穿过眼前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默默无语，他知道眼前所见的一切不再是梦境。

  海棠之心，是江城中心一座五星酒店，环湖而居，外观上宏伟壮观，内部装修气派，大洋公司这几年业务发展很大，尝试了多元化组合，不单单从事建筑，还投资组建酒店，影院，娱乐，餐饮，用于公司内部的宴会，招待，实现整体共盈模式，季小北三人来到海棠之心，走进一间最大最豪华的房间。

  “李嘉，快上坐。”早在房间等待的周曼看到李嘉，赶忙把他拉到面朝南的位置。

  “这……，不必了，随便坐吧。”李嘉看着屋内的女人和孩子，除了周曼，其中还一个竟然很眼熟，他努力从记忆里搜索碎片，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不认识啦？我是孙甜甜。”孙甜甜挨着李嘉坐了下来，接着说，“我是不是胖了？这几年身体像吹气球，完全变了样，把我愁坏了。”

  李嘉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浓妆艳描，身材丰润的女人是孙甜甜，除了声音外，其他的地方跟换了零件似的，以前清秀可爱的女孩让时间轻易转换成另一种模型的女人，如果在大街上相遇，李嘉根本不敢相认。

  “还好，变化不大，生活水平提高了，长些肉正常。”李嘉口是心非地回答。

  “就是，一副贵太太模样，多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你看我，长点肉比登天还难，把整个人埋在肉缸里出来还是芹菜杆，没办法，体质问题。”百千千完全没有顾忌到在场的男性，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她看了一眼孙甜甜丰满的胸部，又低头扫了一下自己娇小的身板，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恨不得马上长出几斤肉来，弥补瘦的地方所造成的遗憾。百千千喜欢微胖，原因当然是她家的袁方，每每看到袁方见到水仙时从眼睛里发出的光，她恨不得找一块黑布把它们盖住，袁方并不满意她没有过百斤身材，常取笑说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瘦小成了她一块心病。

  “好了，人全齐了，我来说几句，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我们的好兄弟李嘉回家了，这个时刻我们等了六年，如今终于成为现实，高兴，从心底里真高兴！大家把手中的酒端起来，喝干，欢迎李嘉。”说完袁方一口气干完杯中的酒，把空的酒杯让大伙看了一下，表明自己的真诚。

  季小北端起酒杯敬向李嘉，一句话没有说，他把这些年的内疚，不安，亏欠连同杯中的酒仰头一口气喝进肚子，人有的时候，捆绑住自由并不是铁链，精神领域中无形的圈同样能困住心，季小北并不比李嘉好过多少，心魔让他一度成为魔鬼，周曼看着季小北和李嘉，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一切终于可以放下了，她知道季小北此时此刻释怀了。

  “高兴的日子，气氛不要搞得过于压抑，往后余生我们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现在公司不缺岗位，李嘉你想做什么？我们一定会安排，季总不会亏待任何人，你看水仙，工作干得很出色。”袁方看了看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上一句话的女人，接着补充道：“相必你还不认识吧，她就是刚子家的水仙。”

  李嘉听到袁方提起刚子，注意到坐在周曼右手旁的一位白白净净的女人，他抱歉一笑。

  “你好，对不起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刚子在天之灵也不想你们承受过多苦难，这些年过得都不容易，大道理我不会讲，只知道活着就要开心地活，不为我们自己也为我们下一代。”水仙像是开导大伙，又像是劝慰自己。

  “对，对，生活给的小小磨难，我们已经勇敢走过来了，现在大家生活不愁，要房有房，要车有车，孩子聪明可爱，日子会越来越好，知足了，李嘉，说吧，想干什么？等一切安顿下来，你的前途将如日中天，一切不晚。”袁方连忙说道，他一路平坦，没有经历过风雨，说的很风轻云淡，只有当局者才真正体会所经历的并不是小小磨难。

  “我……目前还没有打算，肯定不会选建筑了，准备做点小生意糊上嘴巴就可以了。”李嘉现在心里最想去的地方是水库，这二年小花突然失去了联系，李嘉不知她是上大学了还是辍学？

  “做生意，好，我赞成，盖什么鸟笼？就是这些房子困了多少人？看看，天一黑，到处是空置房，黑洞洞的，吓人。”孙甜甜撇撇嘴夸张地说，“你们不会相信，我现在听到挖掘机咚咚撞击地面的声音，脑子像浆糊炸开了花，真是心烦意乱到极点。”

  “不建设你从哪里弄到那么多套房子？没有房子你每月收什么房租？没有租金你能每天悠闲地溜着你的宠物狗？有哪个女人有你这样福气？在最好的年华嫁个房产大佬，不用工作可以衣食无忧做着包租婆，人要懂得感恩，知足。”百千千一连串的炮问让孙甜甜感到自豪又惭愧，她扫了一下李嘉，想到以前为了过上好日子弃李嘉而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合上了丰厚的红唇。

  “好了，就你这个女人是话唠，快点吃，孩子们吃完饭还要去上学。”袁方喜欢在大众面前训斥百千千，以彰显他在家的高大地位。

  百千千赶紧夹些菜往女儿碗里放，“乖宝宝，多吃点素菜，好长个子。”

  周曼坐在季小北身边，感觉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顿饭了，她深深地看了看他一眼，一些日子不见，季小北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多了，脸上散发的那份神采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公司上市一切顺利吧？这次可以在江城呆些日子？小年很久没有见你了。”周曼漫不经心地问。

  “一切顺利，今天完全因为接李嘉，要不根本抽不开身，等忙完这阵子好好陪你们，李嘉，吃完饭让袁方开车带你到四处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环境，你的房子早已经布置好，提包可以入住，以后的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你想到公司随时欢迎，想自己干就自己干，我还是那句话你有困难找我。”季小北看了看手机，上面有乔玉发来的几条短信还有几个未接电话，向来乔玉都不会主动找他，今天纯属意外，不知道乔玉找他有什么事情，在众人面前又不便接电话，他的心七上八下跳动，想早早结束这里的饭局。

  “季总您完全可以放心，我一定把李嘉安顿好。”袁方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季小北。“您要有什么事您去忙吧，这里的一切交给我处理。”

  “那好，现在有重要事情得回上海，你们慢慢吃。”季小北起身看了看周曼和小年，“儿子，等老爸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好好陪你，在家要听爷爷奶奶和妈妈的话。”

  “老爸，你眼里只有工作，不知道陪妈妈。”季丰年生气地嘟起了小嘴，“每次见你比做数学题还难。”

  “爸爸是做大事的，小年要理解大人的辛苦。”周曼内心尽管不舍，表面上却假装镇静，她心平气和地向季丰年解释，不想让小年失望。

  听周曼这样一说，季小北内心一阵内疚，但只是分秒之间，此刻他的心早已填填满对乔玉那份感觉，他顾不上再解释，便起身走出酒店。

  “季总不要我送吗？”袁方追上前问道。

  “不用，我叫酒店司机送到机场就可以。”

  看着季小北匆忙的样子，大伙各怀心思，孙甜甜完全能理解周曼的心情，女人只能这样，少过问男人的事情，才是聪明又明智的做法，丈夫，一丈之内是夫君，一丈之外他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得守住自己的家便是王道，其他的问与不问，结果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