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破而后立
劈里啪啦。
幽静的桃林内，不断传出棍棒相击的声音。
伴随着阵阵大喝。
两条身影飒然碰撞，腾挪移转，汗珠涔涔，但却毫不停歇。
两人手中，皆持一根粗大桃木，以作兵器。或劈或砍，不断交击，仔细看去，所使招式竟然如出一辙。
是阿一在传授孙寒那画卷内的刀法。
孙寒学的认真，短短半日，倒也有些模样了。
徐铭的刀法，重力又重形，重快又重变。
堪堪皮毛，便已是眼花缭乱。
但每一招每一式，看起来很简单，实际运用，则又相当困难，根本无法达到一气呵成，融会贯通的境地。
阿一尽管自己也使不好，但丝毫不妨碍他教导孙寒。
一棍劈下，孙寒举棍力挡，嘴角却是隐隐显露一丝笑意。
虽然自己被阿一指点，但孙寒心中多是不屑，丝毫不觉得阿一就能胜过自己了，毕竟比起修行时日，他要长得多。
而阿一满打满算，才修习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
果然，阿一这一棍的力量，被孙寒轻松卸去。
随即一个横扫。
阿一便被打飞手中之棍。
“我明明知道你要反击过来，也明明知道下一击该如何应对，但却是身不由心。”阿一有些恼怒。
自从与赵越离在一起，阿一的脾性都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转变。
慢慢变得……不再是那个老实巴交的青年了。
吃亏是福，逆来顺受的生活方式？
阿一早已不认同。
更别说他现在有了梦寐以求的修行本事。
嘭！
他再次被孙寒打飞了手中的桃木。
孙寒的棍子则直指阿一脑门。
“服不服？”孙寒得意轻笑。
“再来！”
阿一提棍，眼中怒意更盛。
打了一早上，孙寒被自己教的越来越生猛熟练，而自己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倒在地。
任谁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好老师，只会觉得更丢脸罢了。
孙寒巴不得阿一帮自己多多练习。
他可不指望远处亭台下的那具干尸来帮自己。
因为那具干尸已经发了一早上的呆了。
赵越离就这么愣愣的坐着。
一动不动，不声不响。
小白狐懒得理他，顾自在一旁又开始参悟起阵法。
受画卷启发，它决定要改良出更容易发动的阵型。
而赵越离也无暇顾及其他。
因为他在调整，在梳理，在适应。
谁都不知道，其实此刻，赵越离的身体看起来依旧褶皱干枯，而内在，却是早已“改天换地”了。
之前他感觉这种子入体，痛不欲生，宛若刀剑穿刺、割裂一般。
那并非是幻象。
而是赵越离的躯体内，真的空了。
没错，干干净净。
五脏六腑，空空如也。
而他，却依旧活着，只因为丹田处，那颗种子发了“芽”。
实际上，此时赵越离内视已身，已然发现，这种子越发长得像个人形了。
之前是那桃核模样，自从进入他的体内，居然长成了一个“小人”的样貌。
细细辨认，他才惊愕发觉，这小人的模样居然跟自己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他的丹田处，还有一个小型的自己在盘膝打坐着。
而且，这个小小的“赵越离”，身上真的竟如梦境般，长满了又细又长的根须，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现在，赵越离正在繁杂的根须中，一条条梳理着。
“这条……嗯，应该是对应此处经脉。”
“这条是那边。”
“这条，嘶！”
一旦搭错根须的位置，他的身体便会触动一阵剧痛。
赵越离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
没错，现在他能皱起眉头了。
种子入体，让他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不少，不再如从前那般，只有一张僵硬的干尸脸。
人体有多少血管脉络，从他丹田处的种子小人身上，就会蔓延出相等数量的大小根须。
而他，必须对接上原本的位置。
对接正确，那截根须便会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看着肚子里的另一个自己满身长满了毛茸茸的触须，赵越离心中有些滋味难明。
虽然还不知晓这种子到底是何物，也不知晓是何作用，但有一点，这本是属于徐铭的东西。
或者可以称为机缘。
如今却被自己纳入了体内，生根发芽，想拿都拿不出来了。
若是遇见徐铭或者应如意，又该如何交代？
“徐铭不会剖腹取物吧？”
赵越离兀自摇头，他也说不好啊。
咚。
猛然间，赵越离胸口微微一跳。
“嗯？”他忙收回思绪，再次内视己身。
“这是……”
赵越离赫然发现，原本自己五脏六腑，各个器官的位置上，都重新各自结出了一个“果子”。
是金色的果子。
而且居然还有模有样，像极了之前各个器官的形状，只是大小都只有指甲盖那么点。
“应该是‘养份’不够，还未成长起来。”赵越离若有所思，“是否多吸收点灵元，这果子变化的脏器就能长大了？”
“等等。”赵越离陡然想起了什么，心中刹那震撼！
“这种子该不会是在重塑我的身体？我要再生为人了吗？”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而其他人就该是立而后破了！
若是想要使用此物，应该是要放弃一切，遵从种子的意愿，重新改造躯体。
也就自己，本身就是死去了无尽岁月的干尸之身。
该破的都破了，不该破的也破了。
甚至连之前骨头内的神力都消散无踪了。
也正因如此，才得以被种子主动接纳。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想通此处，赵越离不免惊疑，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运，当真是奇哉怪也。
至于这种子彻底成长后会是何种模样，赵越离不得而知。
但他心中仍有隐隐的感觉，自己的寿命，不会因为此种改造了身体而延长。
冥冥中，这是轮回的宿命。
自己依旧是个短命鬼。
所以，突破境界，犹然迫在眉睫。
“救命啊！”
轰隆！
突然，远处的桃林中，猛地炸响了一声爆裂声！
继而，一条黑色的人影，在追着另一人，一顿劈头盖脑的舞棒乱砸。
孙寒披头散发，惊慌狼狈地逃窜着。
而身后，如跗骨之蛆般追打他的，正是阿一。
赵越离被打断，转头看去，却惊愕地发现，那阿一的双眼，闪动着赤红的血芒，浑身还冒着一股浓郁的黑气。
竟然是邪恶至极！
而且力量也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一棍落下，便在地表砸起一个深深的凹坑。
土石翻飞。
若是孙寒被打到，妥妥的骨断筋折，弄不好便一命呜呼。
……
同一时间，极远处，桃花林外，有一人骑快马，口中高呼着什么。
赫然便是周天雄派出去，在周边散播消息的家丁。
而孙寒，正朝林外猛奔而逃。
赵越离长身而起，也朝着阿一纵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