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圣昆宁迦殿下
洛奇站在高台之上。
背面，是一片火海的城市。
面前，是刚刚救出的十几人。
洛奇早就不知道是第几百次面对众人演讲了，但这次，他感觉到了久违的紧张。
为什么是紧张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时候，是至关重要的时候了，不能说错话。
洛奇深呼吸了一下，顿了顿心绪，对众人单手抚胸深深行了个礼，方才开口：
“诸圣龙翼下之信徒，外神庇护之人，以及坚定的无神论者们……”说着，洛奇顿了顿，“所有拉格堡之市民，今诚乃拉格堡危急存亡之时，圣龙布火，试炼再临，我等该做的是……”
“把圣龙杀掉！”却听得萨兰尼大喊道，“我不知道圣子你怎么会变成龙形，但现在你的敌人也是那个圣龙对吧！”
“没错的。”洛奇咬了下嘴唇，“我，圣子，愿共圣昆宁迦殿下携手，挽救生命，并打退圣龙。”说罢，他飞下高台，来到强尼面前，鞠了一躬：“圣昆宁迦殿下，恳请您施展号令大地之力，助我一臂之力。”
强尼坚定地点了点头，学着对方的样子鞠了一躬：“我愿意。我是说……不胜荣幸。”
“管家奶奶，还有圣昆宁迦的朋友，这些人，以及接下来救的人，就拜托你们了。”洛奇改口了日常用语，对管家和萨兰尼说道。
“孩子，去吧。”管家点点头。
“一定要加油啊。我也会救助这些人的。”萨兰尼攥了攥拳，又松开，看了看周围的人，咬牙自言自语道：“萨兰尼，温柔些，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像一个野兽一样脑子里只知道打打杀杀了。”
强尼突然捕捉到了萨兰尼的这个心思，上前去，伸手摸摸萨兰尼的脸：“我相信你，一定会温柔对待所有人的！”
萨兰尼的表情立刻放松了，变得满脸笑容：“谢谢你，我一定！”
“那么，我们走啦！”强尼招来之前的那个圣龙雕像，自己骑上去，飞了起来。并向下面的人挥手道别。
洛奇拍打翅膀飞了起来，向下面的人挥手道别：“诸位，我等定不辱使命，拯救拉格堡！”
……
二人已经飞行在了夜空上。
洛奇转头问强尼：“圣昆宁迦殿下，那个……我如此称呼您，可否妥当？或者您不方便直呼名字，需要以其他名字代称，还恳请您不吝告知。”
强尼点点头：“没问题的，我喜欢别人叫我昆宁迦的。”
洛奇呼了口气：“如此便好。我多虑了。”
“多虑？怎么了呢？”
“啊……没事的。部分贵宾名讳不便直呼，曾经因为这个引得双方不快。”
“贵宾啊……也是，您是宗教领袖，肯定是要会见很多贵宾的。像我就……”强尼叹了口气，目光游离开。强尼自己确实真的很羡慕这些位高权重之人呢，也很希望自己像他们一样尊贵，因此而有所自卑。
“说笑了，殿下乃一国之君，岂会羡慕此等事务，本应见过太多了才是。”洛奇挤出一个笑容来应和道。
“对对对，突然来到这里，我的记忆有点混乱了呢。明明见过很多的。”强尼挠挠头，勉强笑道。
强尼此时不用探测对方的思想，都知道对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他把强尼也当成那些“贵宾”中的一员了。而且对方用敬语和文词，这也让自己觉得浑身不适，他这辈子很少听到这么密集的文词和敬语，更是头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用呢。
“我……”强尼转了转眼睛，“不好意思，我才初来拉格堡，对你们的语言掌握不深，这些过于文邹邹的词还是不要用太多，我怕产生误会。”
“这样啊……”洛奇的表情轻松了些，“那我用口语了，可以吗，圣昆宁迦殿下？”
强尼也读到了对方的心思：洛奇的内心也轻松了，他其实也不太喜欢敬语，只是因为被教育在公共场合以及贵宾前必须如此，因此会不自觉地说这样的话。他的顾虑真的是很多呢。
“当然可以，这样我也方便理解。”强尼点了点头，“对我请不要顾虑，用轻松的方式就好。最好，只叫我昆宁迦就好，不要前缀和后缀。”
“好的，昆宁迦。这真的是第一次呢，彻底地直呼其名。”洛奇松了口气，微微露出笑容。
监测到对方的笑容是真心的，强尼的内心也轻松起来了。对方虽然贵为宗教领袖，也受过良好的礼仪和文学训练，但是本质上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呢，和自己并非云泥之别，还是有合得来的机会的。
打破了一点隔阂，强尼觉得对方亲近了起来，也开始觉得对方顺眼了起来，不禁多看了几眼：
借着火光，勉强能看清对方的长相。五官似乎还没长开，眉目还是个小孩子的样子，却因此多了几分可爱，而且整体眉清目秀的还很好看。头上一对角，背后一双翅，这没有让强尼觉得对方是个怪物，反而因为长在了恰到好处的地方，没有破坏这张脸，有了这些饰品就更加帅气英武了。
……
时间一下子过得好慢，似乎一个世纪过去了。
直到洛奇的声音响起，才把强尼从沉浸中打醒：“对不起，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强尼浑身一颤，擦去嘴角的口水，好像才刚刚从梦中苏醒一般：“没……没有……只是……没见过有谁长着翅膀和角呢。”
“毕竟这是那个该死的圣龙给我的，不是他，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洛奇垂下双眼说道，说着便咬紧了牙关，不再讲话。
强尼感到了洛奇的不悦和负面记忆，也没有继续发问，转而试着去找其他的话题。
“对了，我想知道，我在你们圣龙教里是个什么样子呢？”
“唔……你问这个啊？”洛奇抬起头来，皱着眉一脸不解，“关于你的形象……这个您……啊不，你自己应该很了解？”
“我是两千年前的人嘛，哪里知道现在的人怎么说我呢？”强尼努力摆出淡定的样子来，生怕对方有一丁点怀疑，“我对自己的论断，和别人口中的我，总是有差别的嘛……”
“你说的有道理。”洛奇点了点头，“让我想想……”
强尼瞪大了眼睛盯着洛奇，竖起耳朵听着，同时也在努力扫描着洛奇此时的心思。
“喔，想起来了。《立国记》里有说你的事迹，说你是联合者，也是解放者。”
“喔？有意思，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不记得吗？当年是你对一个拉格堡的孩子说，就像伊克森帝国的旌旗上画的图案那样，一根树枝很容易折断，但将树枝捆起来，无人能折断。”
“对对对，我是这么说来着。我还说，我就是那根捆住树枝的绳子，是吗？”
“是的，你不仅说了，也确实这么做了。你允许拉格堡人和你一起战斗，并亲手将陡峭的山崖打通，让拉格堡得以与外界沟通，打通了拉格堡与周边部落和城邦的贸易路线，这让拉格堡进入了一个黄金时代呢。”
“嗯，所以拉格堡人才会崇敬我，是吗。”
“没错。再说说解放者。拉格堡人享受着你赐予的繁华，而忘记了向圣龙献上祭品——圣龙要求用活人祭祀他。于是圣龙发怒了，对拉格堡降下了灾祸。”
“呵……要求用活人作为祭品，不答应还要降下灾祸！这个圣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才会杀掉他的。”
“没错，你让圣龙经受了一次死亡，让拉格堡人暂时从必须人祭的制度中解放了五十年。”
“那五十年后呢？”
“圣龙复活了，而伊克森帝国再没有能与他对抗的英雄，于是拉格堡再次需要不停地向这个圣龙献祭。”
“真是遗憾呢……”
“说起来，我对这对经文有所不满的地方在于，它在这里所表述的态度明显不对劲。圣龙是明明白白的危害于拉格堡的存在，但是这里却说，感谢神和圣龙恩赐的试炼。就是说，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说圣龙是对的。明明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啊？为什么连灾难都要感谢恩赐，这就很搞不懂了。”
“毕竟教会信奉的就是圣龙对吧？所以不能说他是错的。”
“所以教会毁灭的不冤枉！居然无视这么严重的错误依然要给圣龙背书！”洛奇高声骂道。
“没错，信仰不是迷信！”强尼也在全力应和着。虽然不是很懂宗教，但依然觉得洛奇说的有道理，在努力表达出自己的赞同。
……
飞啊，飞啊……
二人飞越了湖面，开始进入燃烧着的城区。
突然强尼打断了洛奇的话：“咱们下方有人，我察觉到他们的思维了呢。”
“诶？你能感觉得到？”
“嗯，被困在了火里，好痛苦，急着出来呢。”说着强尼指了指下方的楼。
“好嘞，就让我去把他抱出来吧。”说着洛奇径直向下俯冲而去。
“等等，你……救的过来吗？”强尼喊道，“有一百多人呢！”
洛奇停了下来：“那怎么办，你有办法吗？”
“我想想……也许沙子可以灭火？”
说罢，强尼一招手，只见一大团还带着水的沙从湖中浮了上来。
这大团沙子自从被提上来，沙子不怎么掉，但是其中的水就像下小雨一样，滴滴答答地在落下。
强尼微微一笑：“我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