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没想到一转眼就到了开庭的这一天。
这是我第二次出入咱们市的地方法院，但却是第一次以实习律师的身份站上了辩护席。
灯火通明的大法庭下，我故作镇静地擦拭起了额首的汗珠，被迎面而来的异样目光折磨得动弹不得。节能灯斜射的辉光照亮了听审人员们的脸庞，他们大多神色复杂，有人无时不在挤眉弄眼的眺望被告席。
不过就事实来讲，心情真正称得上五味杂陈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成为声名显赫的律师是我曾报名参加司法考试的主要原因，而如今的我距离完成梦想也只差一步之遥，这本该是一件令人自豪的事情。
直到某件事发生后，我所憧憬的未来职业生涯顿时变成了一种奢望。
容我此刻回忆一下方才那件事。
不久前咱俩人才刚下出租车，连法院前广场的瓷砖还没踩热乎，身后的女人就突然面不改色地拉扯起了我的袖口。
受到一股未知外力的影响，我的身体本能地跟着连撤了两步。后退的同一刻，一枚生鸡蛋以抛物线的弧形轨迹在我视线方向迅速划过。
连眨眼都来不及，那枚鸡蛋便在我脚边碎了一地，白里透黄的蛋清溅到了我的皮鞋上。
“让你走我前面果然是对的”
乔安娜坦率地走到了我的身旁，宣告胜利般的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是拿我当挡箭……不，是挡蛋牌。”我落寞地走上了通往大法院的台阶。
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开心的，明明紧接而来都是怒涛般的谩骂。
夹在在媒体中央的群众呼喊声，嘈杂得像是要把法院搞成菜市场。若不是法警出面制止，这群结对抗议审理的行为可能还会持续好一阵。
有趣的是，拥挤在停车场外铁栏附近的民众所辱骂的对象，既不是流氓也不是恶棍。
……是我们。
两名合法的辩护人。
当然，我也清楚的明白自己为何会被骂得这般狗血淋头。
“没什么好失落的，这种事情习惯就好。”
复杂的思绪被悄然中断，乔安娜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拉到了现实。
现在重回法庭。
“不是失落，我是单纯在反思。”我没好气地说。
“有什么好反思的，你今天的表现还不错，回单位后我会考虑给你涨工资的。”
“你还没懂吗？我这是在替你反思啊，大姐。”
“我？”
“对，就是你啊，”我强忍怒火的同时凌空指向了她，“那颗鸡蛋绝对是冲你来的！你能想象这其中的缘由吗？”
“哦，是吗？”
“你还敢‘哦’？”
“……哦，好我知道。”
“你！”
算了！
我在不经意间瞥了瞥腕表，发现从迈入法院的那一刻起早已过去了半个小时。
按照审理流程，法官及书记官还差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将坐上审判席。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四肢产生了一股迷茫而无力的感觉。这种无力状态恰恰正是出于我惊魂未定的内心，谁让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连热身运动还来不及做。
“总而言之，乔安娜女士，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我还是向往常一样，抱怨完后又一转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身旁与我一同站在辩护席上的女人。
身旁一直与我喋喋不休，被我称为乔安娜的女人，个子只比一米七上下的我矮个两三公分。
“我知道了。”
乔安娜简而有力地回答了这么几个字。自方才起她就从未看向我。
这位与我一同走进法院，而且注定在未来里会成为焦点的女人，正是我所在律师事务所的所长。
不论让谁来给所长的外貌上个点评，都会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句“真是个美人儿啊”。
……呵呵，美人儿？
对对她是一位美女，这一点我完全不否认，不如说我还会大力支持你的看法。
当然这仅限于在我认识她之前。毕竟昨天刚与她见面我，也会做出类似这样的评价。
反正评判他人“美”的标准，不单单要从客观的印象上，也要从直观的人物品格上进行打分，最起码我是会这样做。
深入了解乔安娜后，我决定以后再也不会做出有辱“美”字的发言。
所以与其评价这位律师为美女，不如找一个与她的人品更为贴切的词汇——
“魔女”
【契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