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李氏
“姑娘您这次病能好,真应该好好谢谢温格格?”
“温格格?”玉溪知道她说的肯定不会是四阿哥的女儿,应该是与她一般身份的女子吧。
“嗯。”知春接过玉溪吃了一半的粥放在桌子上,低声道:“姑娘病着的这几天正是年福晋进门的日子,阖府上下皆忙着新福晋的事,压根没人理咱们,奴婢找了好几次连高管家面都没见着就被打回来了。眼见姑娘烧得快不行了,大夫也没人去请,奴婢真不知该怎么办,幸好温格格瞧见了,知道后亲自去找了高管家,高管家看在温格格的面上才派人去请了大夫来瞧。之后温格格又来瞧过几次,知道姑娘没大碍了才放心。”
知春不说玉溪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心下微凉,以往在家中,虽过得拮据,但阿玛额娘向来爱护自己,稍有点病痛便急的不得了。可眼下在这里,活了十五年的命在他人眼中不过是草芥罢了,生死根本不在意。
玉溪在心里叹了一声,压下心中苦楚浅笑道:“如此改明儿还真要好好谢谢这位温格格。”
静养几日后,玉溪身子已经差不多好利索了,就是手脚还有些无力,趁着外头天气晴朗就让知春扶她出来走走,老呆在屋里闷得很。
沿着六棱石小径,一路出了揽月居,冬日阳光晴好,从天空中大片大片倾落,令迎面吹来的风带了几分暖意,舒适而惬意。
很快,一转眼已是十二月二十二,再有十日不到就该过年了,以往都是与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过年,今年却要一人独过了,也不知阿玛他们怎么样了,是否已晓她的事,若是知晓了想必又要好一顿伤心了……
神思恍惚间,玉溪不曾注意到面前多了两个容色妍丽的女子,直至知春暗中扯了她衣袖一把方才回过神来,只听对面那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女子扶着鬓边松垮的珠花刻薄地道:“早听说府里新来了个格格,还是官宦千金,本想着会是个知书达理的,现在才知道竟是个连最基本礼仪都不懂的野丫头,见了福晋也不行礼,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不知她阿玛是怎么教出来的。”
旁边那女子披了件绯红缎锦绣海棠纹披风,里头是一身织锦团花的旗装,甚是富丽,发间簪了一对红宝石镶就的玫瑰长簪,垂下长长的珠络于颊边,衬得她本就艳丽的容颜愈发出色,眸光微动,落于玉溪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玉溪起先还不以为意,然听得她话语中辱及阿玛,神色立时冷了几分,侧头问道:“她是福晋吗?
知春扑哧一笑低声道:“姑娘您这么说真是太抬举她了,她倒是眼巴巴盼着当福晋,但哪有那么容易啊,不过与您一样都是格格罢了,姓叶,就住在望月居最东头那间,算是众位格格里较受宠的一位。”说到这里她指指旁边的女子道:“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侧福晋。”
府里统共两位侧福晋,一位姓年一位姓李,知春提过年氏,年纪与自己相仿,容色却是艳丽绝伦,有沉鱼落雁之貌。眼前这位略有不及,且年纪瞧着已有二十上下,应是另一位侧福晋。
“你就是新来的格格?”李氏绛唇轻启,露出莹白如玉的贝齿。
“是。”既已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玉溪自不会再这般大刺刺站在那里,一甩绣有牡丹花式的帕子端端正正行了个礼,“玉溪见过李福晋,福晋吉祥。”随后又向叶氏行了个平礼,叶氏冷哼一声也不回礼。
按着规矩,只有嫡福晋才可被称一声福晋,其余侧福晋、庶福晋等,皆要在福晋前冠以姓或名,以示嫡庶有别。
李氏眸光一转,从护手中伸出一只洁白莹润的手,小指上的金镶翠护甲在阳光下异常耀眼,她挑起玉溪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后淡淡道:“长得倒是挺标致,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眼下看来却是好了呢,可请大夫了?”
洁白的指尖传来荼蘼花的幽香,玉溪低眉垂视道:“有劳李福晋挂心,已请大夫看过,现在已好得差不多了。”
“如此甚好。”李氏漫然点头,手重新笼回护手中,似笑非笑地道:“听闻你阿玛是从四品典仪,又是镶黄旗,身份虽说不上贵重但也不轻了,何以宫里仅仅将你赐给四爷为格格?这样实在太委屈你了。”看似温和的话,却像一条毒蛇一样狠狠咬住玉溪的痛处,令她脸色为之一变,幸而自从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后,已非昔日之玉溪,几息之间就恢复了镇定,凝声道:“回福晋的话,玉溪出身寻常,能有幸侍候在四爷身边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玉溪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委屈呢。”
“玉格格不止人长得美,连口齿都很挺伶俐的,这番话说的可真动听。”李氏掩唇轻笑,眸底有不易察觉的厉色一闪而过。
叶氏在一旁插嘴道:“那也得心口如一才好,就怕有些人口是心非,福晋您可千万别被些许花言巧语给蒙骗了。”她本就看玉溪不顺眼,现在抓到机会自不会放过。
玉溪笑了笑未语,倒是知春心中不忿辩解道:“我家姑娘才不是这种人,叶格格您莫要随便冤枉好人。”
听得知春居然敢顶嘴,叶氏登时拉长了脸,寒声道:“什么时候咱们府里的下人变得这般没规没矩?我跟福晋在说话也敢插嘴,如此下去假以时日还不得骑到咱们头上来?”说到这里睨了知春一眼皱眉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个个都不知尊卑。”
听她辱及自家姑娘,本已准备低头认错的知春气愤地道:“奴婢没有忘记尊卑,只是照理直说罢了。”“还敢顶嘴!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一再被顶撞,叶氏哪咽得下这口气,不顾李氏在场,扬手就欲掴。
“姐姐请息怒。”玉溪一把将知春拉到身后,迎上去道:“知春不过是妹妹的奴才,她若有不小心冲撞姐姐的地方,妹妹代她向姐姐赔个不是,还请姐姐看在妹妹的薄面上饶过她这一回,待回去后妹妹一家严加管教。”
“给你面子?你又算什么东西!”叶氏一把推开她尖声道:“今日我这个做姐姐就替你好生管教一下这个无礼犯上的奴才,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