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罚跪
“请姐姐高抬贵手。”玉溪迎上她再一次扬起的手掌,“若姐姐真要打,那就打玉溪吧。”
入府以来,若不是知春悉心照料,她现在如何还有命站在这里,在她心中早将知春视为亲近之人,怎肯任由叶氏欺凌。
“你!你以为我不敢?”叶氏大怒,这掌到底不敢真掴下去,她虽嚣张但还不至于没了头脑,玉溪与她同是格格,万一她借此为由告到嫡福晋甚至是贝勒爷那里去,自己可就麻烦了。
“好了,都一人少说一句。”闻得李氏开口,叶氏不敢再纠缠,恨恨一跺脚站回到李氏身后。
李氏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叶氏稍安勿燥随即移步来到玉溪面前淡淡一笑道:“想不到玉格格还是个心善之人,对下人这般爱护。”
玉溪不知她这么问的用意何在,正斟酌着该怎么回答,听得她又道,“善待他人固然是好,但万事都要有个度,若因此而过于放纵,那便是坏了贝勒府的规矩,这于你于她都不是什么好事,记住了吗?”
“妾身谨记福晋教诲,回去后定会严加管束。”玉溪深深低下头去,知春亦跪地认错。
李氏嗯了一声后又道:“既已知错,那这次就罚你小跪一个时辰吧,若再犯绝不轻饶。”
“是,奴婢领罚。”知春朴实却不笨,心知这样的惩戒已是姑娘极力维护的结果了,再多言只会为姑娘带来更多的麻烦,原先若不是叶氏言语中辱及姑娘,她也不会不顾身份出言顶撞。
“那就有劳玉格格留在这里督视了。”李氏点一点头对叶氏道:“咱们走吧。”
“是。”叶氏恭顺地答应一声,扶了李氏离去,在经过玉溪身边时,狠狠瞪了她一眼,玉溪明白,此事并没有了结,相反,恰恰只是一个开始。
待她们走远后玉溪方直起身,一抬眼看到笔直跪在那里的知春轻叹一声又心疼又生气地道:“她要说就由得她去说,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平白让自己受这一番苦。看你以后还敢鲁莽。”
知春赶紧摇头,嗫嗫道:“奴婢再也不敢给姑娘惹麻烦了。”
瞧她那一脸委屈又不敢说的样子,玉溪心头一软,蹲下来抚着她长长的发辫道:“我不是怕麻烦,也不是不知道你是替我出头,但逞口一时口之利对事情本身并无帮助,反易被人抓住话柄,惹来灾祸。在这府中不比外面,做任何事都要瞻前顾后,万不可贪一时痛快。眼下我在贝勒府中毫无根基,唯一能够信任依靠的就只有你了,若你有事,我又该如何?”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听的知春大为感动,知道姑娘是真拿她当自己人才会说出这一番话,当下郑重道:“奴婢记下了,奴婢发誓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
“那就好。”玉溪这才放下心来,顿一顿又颇为担心地道:“跪的疼吗?”这条小径是用六棱石子铺成,最是防滑不过,但人若跪在上面,石子的菱角就会刺进肉里,有尖锐些的甚至能扎破衣裤弄出血来。幸而此刻是冬季,穿了棉衣棉裤,不像单薄衣衫时硌得那么疼,但痛楚是难免的。
知春摇头道:“不疼,奴婢又不是第一次跪,早习惯了,倒是姑娘您身子刚好,万不可再累着,赶紧去亭子中坐着,奴婢保证一定会好好跪着,绝不动一下更不会站起来。”唯恐玉溪不信,她又举起手发誓。
见她受着罚还一心以惦记自己身体,瞧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玉溪眼中渐渐浮起一层水光,模糊了双眼,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但她的心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明与坚定过。
既然命运不可更改,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去面对,不颓废、不放弃,坚强地活下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姑娘,好端端地你怎么哭了?”知春不解地问,在玉溪小巧如荷瓣的脸颊上,有透明的液体滑落。尽管姑娘哭起来也很美,但她还是喜欢姑娘开开心心的样子,那样最好看。
“我没哭,我只是不小心被风迷了眼,没事的。”玉溪笑了笑拭去眼角的泪水,怜惜地抚着知春圆圆的脸蛋道:“忍一忍,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她不敢让知春起来,万一被人瞧见了传到李福晋耳里,只会让她觉得知春不服管教,往后日子更难过了。
好不容易熬过一个时辰,玉溪扶着知春一瘸一拐回到了望月居,路经小院时,恰碰到几个精心打扮的格格聚在一起聊天,见到她们主仆狼狈的模样,自然免不了一阵讥笑。
玉溪不理会她们的冷嘲热讽,径直回到房中将门关上,让耳根子清静些,待知春坐下道:“今日你好生歇着,不用伺候我,我自会照顾自己。”
知春笑着摇头道:“姑娘不用担心奴婢,奴婢已经不疼了,倒是您身子才刚好就扶着奴婢走了这么久,您才应该好好歇歇。何况奴婢都忙活惯了,您现在乍然叫奴婢坐着,奴婢反而浑身不自在。”
这一回知春很倔强,不论玉溪怎么说都不肯听,无奈之下玉溪也只得随了她,只叫她走动的时候自己小心着些,莫要逞强。
时光如静水一般,无声无息却从不曾停下,玉溪站在四棱窗前静静凝望浓黑如墨的夜空,在不知几千几万丈高的夜空深处,明月静悬,星光闪耀。
“呯!”从远处传来一声轻响,将玉溪自恍惚中惊醒,放眼望去,只见一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而这仅仅是开始,在它之后不断有烟花升空,绽放、消散、再绽放,将夜空渲染的五彩缤纷,美不胜收。
知春也被烟花吸引了过来,站在玉溪身侧赞叹不已,直到烟花放完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知道是谁家在放烟花吗?”烟花虽与鞭炮一样为火药制成,但它的制作工艺比鞭炮难许多,这也导致了烟花的价格是鞭炮的好几倍,一般百姓根本燃放不起,能像刚才那样燃放大量烟花的人家,非富即贵。
“今天是八阿哥迎娶嫡福晋的大日子,刚才的烟花肯定是八贝勒府放的。听说那位八福晋是……西安将军莫……莫……”知春想破了脑袋瓜子也想不起来那位大人叫什么名字,气得她直敲自己脑袋,刚刚明明还记得的,怎么一转眼死活想不起来了呢。
“可是西安将军莫巴汉?”玉溪曾听俊峰说起过此人,此人骁勇善战又懂行军布阵,是本朝难得的将领,可惜在准噶尔战役中阵亡。
“对对对!”知春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名字,还是姑娘脑瓜子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