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谈

  「时间：新历15年·果月·第三十三日·早上8点31分

  地点：艾尔兰特·中立城·长安·琅琊学院·第一训练场·选手席」

  接下来要进行的第一项比赛是相当古老的赛跑，不过这放在开头的第一个项目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正经的比赛，它更倾向于一种娱乐。

  参加人员包括但不限于所有报名参加了体育祭的学生，没有报名参赛的人也可以掺进去混一下，而比赛的则是位于主席台下方的选手席，终点是学院的南大门——检录处设在那里。

  这一场赛跑并不计入成绩，而事实上也不好记成绩不是……第一名能得到的奖励是终点各种商贩的赠品和无数记者的闪光灯伺候，外加第二天成为各大八卦杂志的头条。

  所以，如果不是对这种事情有特别的追求的话，一般来说不会有人非常拼命的去争一个第一名。

  不过显然贾贺并不在一般人的行列。

  站在零塵的身边，他伸手一撩明黄色的半长头发，身边地水风火四大基本元素轰隆嗡鸣，显然已经做好了全力冲刺的准备。

  零塵：“贾贺，你……到底图个啥？”

  “头条！”

  “诶？”

  “上报纸！”

  “哈？”

  “出名！！！”

  “……”

  零塵捂脸，他和听到贾贺那发自灵魂怒吼的其他人缓缓后退，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我们不认识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这种气场。

  但是零塵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贾贺就是好这一口大家都是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的，而且要是能看到明天各种奇奇怪怪关于这家伙的报道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是吧……

  贾贺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班里的同学当做体育祭的祭品了，他现在就等米荻斯宣布比赛开始然后一马当先的冲出去了。

  不负众望的，主席台上的米荻斯飞到高空——飞行是自律人形初代到二代的基本操作——一边进行着不着调的解说，一边示意所有人看前方。

  所谓的前方，就是比赛终点所在的南方，在那里，有一号训练场的大门和围墙阻挡，更外侧是学院的大礼堂，再然后是广场，最后才是作为终点的检录处和南大门。

  观众和选手们依言看向南方，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飞起来的大礼堂和碎成无数块的训练场围墙和大门。

  “……”

  这是搞啥？

  前几届体育祭中虽然也有正式比赛前的竞速项目，但是却并没有拆家，而这次不知道学院发什么疯，居然把围墙直接拆了，而且大礼堂还飘起来了……

  “今年的竞速主题，直线突进，各位有兴趣参加的同学请做好准备。”

  米荻斯的声音从高空传来，让底下的学生们的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直线突进……说白了就是类似于大变革之前，普通的运动会上的百米冲刺一类的项目，不过，身为身怀各种乱七八糟能力的“超人”们，这个竞速可就没那么友善和好玩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

  “预备——开始！”

  随着米荻斯的一声令下，作为的选手席处立马爆发出了各色的光芒和浓烈的烟尘，伴着这些异象，是第一波冲出去的人们。

  没错，因为不论是身体能力还是特殊能力，可以竞争这种单纯竞速的家伙都有一个通病：容易误伤！

  看吧，学院的医疗用自律人形已经抬走十几个倒霉蛋了……

  “咳咳！”

  站在，没有第一时间起跑……或者说起飞的零塵吃了一嘴灰，漂亮的灰发都被弄得暗淡了不少，他想着刚才一溜烟窜出去的那些家伙，眉头忍不住的直跳。

  “真敢啊，你们！”

  没有参加这场娱乐性质的竞速的学生看着被挤到起跑线的零塵，感觉到了他深沉的怒气。

  “好啊，你们就先跑，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跑的多快！？”

  一边这么说着，零塵左腿微微向后撤了一下，摆出预备起跑的动作，然后——

  “咚！”

  “哎呀！”

  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呜~~~~~”

  观众：“……”

  “这、这莫非是个天然？！决定啦！这个妹子我追了啦！”

  “她是来搞笑的吗？穿着高跟鞋就想起跑？”

  “噗哈哈哈哈哈！”

  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以及笑声，零塵趴在地上捂住了脑袋。

  【该死的高跟鞋！！！】

  结果，直到洛灵来把他拉起来为止，零塵一直趴到地上像鸵鸟一样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

  检录处，也是学院的南大门附近。

  北溟四仰八叉的像一只半死不活的青蛙一样摊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享受着今天温暖的阳光。

  在他身边，一袭白衣的羽诺削好了一颗苹果，切成一口大小的几块，细心的将种子剔除掉，然后轻轻捻起一块凑到北溟嘴边。

  北溟微微咧开嘴角，舌头一伸一弯一挑一舔，苹果就进了嘴里，舒坦的慢慢嚼着，感受着甘甜的果汁流过口腔，北溟发出了幸福的叹息声。

  “每次这个时候，我都在想……”

  北溟轻声嘟囔着，让一旁远目眺望第一训练场方向的羽诺不由得轻轻偏过头。

  “真想让艾米也看看真实的太阳啊……”

  听到他的话，羽诺眸子暗淡了下来，她眼睑半垂，将头别了回去，只有轻声的细语飘到了北溟耳边：“没事的，艾米一定会活过来的，他向我们保证过了……”

  北溟听到这话，露出了一个有点难看的苦笑，他手指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真是不可思议啊，时间这种东西，小塵到时候要是知道了这些会是什么表情呢？”

  “可能根本来不及做什么表情吧，或者说，我们不是已经见过了他的表情了？”

  “……是啊，要真是像他说的那样，那还真是根本来不及反应啊。”

  想到两人真真正正的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北溟还是觉得不敢置信，不过确实就像是羽诺说的，那时候的零塵看上去很惊讶，但是也仅仅止于惊讶，而深藏在惊讶之后的，是浓烈的恐惧和不安……

  【到底有什么，让他那么害怕？】

  已经接近……或者说根本就已经是『神』的零塵，到底在害怕什么？另一个神？

  北溟不知道，不过后来零塵也稍微解释过他到来的经过，所以北溟好歹知道至少在这个世界，一切都还有回转的希望。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北溟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被红蓝青黄缠绕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突破了层层艰辛闯到第一位的贾贺。

  “呵，”北溟嘴角微微上翘，“真不愧是我的学生！”

  他豁的站起身，准备迎接马上就要到达终点的贾贺。

  【既然他已经答应了自己，那就相信他吧】

  “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的零塵还很弱小，但是早晚有一天，他会达到那个高度】

  “噫噫噫噫噫噫噫——！！！”

  【到那个时候——嗯？】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越来越近的贾贺看到起身笑盈盈的准备迎接自己的北溟，发出了被逼到极限的哭喊。

  “诶？”

  北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带着僵硬的笑容偏过了脑袋，看着贾贺从自己身边一冲而过，紧随其后的，是铺天盖地的追踪式导弹——学院产品，必须精品。

  换言之就是不追到目标绝对不会罢休。

  “呼——”

  一枚枚巨大的导弹呼啸着从北溟身边贴地飞过，让他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加僵硬。

  “呵呵，真不愧是你的学生啊，是不是啊，溟？”

  一脸看热闹的羽诺靠了过来，她将身体贴到北溟背后，一颤一颤的笑的很开心。

  ““……所以为什么会有导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师与学生的惨叫声同时响彻了学院的南方。

  ……

  「时间：新历15年·果月·第三十三日·上午10点26分

  地点：艾尔兰特·中立城·长安·外城区」

  零塵刚刚卸完妆，现在正和洛灵走在外城区的街上，感受着祭典的气氛。

  那一套衣服虽然看上去轻飘飘的，但是脱起来比穿要难上一百倍，再加上过于兴奋的女生们给他上了相当多的妆，零塵卸妆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

  稍微耷拉着脑袋，零塵决定还是不去想那些让人伤心的事情了。

  跟在他身边的洛灵好像根本没发现零塵的低沉，一路上蹦蹦跳跳左看看右看看，看上去像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姑娘。

  零塵叹气，他伸手摸了摸依旧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感觉头都大了几圈。洛灵以“就这么戴着挺好看的，再说下午你还要参加比赛呢不是？”为理由，硬是不让零塵把它摘下来。

  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零塵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样的目光，感觉既有好奇又有点色眯眯的——零塵只觉的人生充满了绝望，话说自从升上高等部之后自己身边就没发生什么让人可以开心起来事情吧？选班委的时候被洛灵胖揍一顿结果还是被强行任命为班长；训练的时候被天使袭击，要不是北溟及时发现说不定就没命了，毕竟当时自己已经昏过去了，连逃跑都逃不了；再就是现在，本来以为女装就已经是极限了，结果这个项圈是什么鬼？现在的女生都喜欢这么玩的吗？！

  零塵再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命途多舛。

  然后他就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中了头。

  “砰！”

  “啊啊啊！”

  看着碎了一地的花盆碎片还有散落的泥土，以及在那之上的一株小小红花，零塵嘴角眼角额角一起抽搐着，仰头看向天空，那里，正在进行的是另一项竞速运动——天空竞速。

  半空中，巨大的机甲与小巧的飞行器相互缠斗着呼啸而过，跟在后面的是骑着钢管的魔女……为什么是钢管？算了不重要，魔女有啥是不能骑的，反正飞起来用的是魔术而不是道具，只要有就行……

  视线掠过一名名参赛选手，零塵最终在参与竞速比赛的选手中找到了丢下花盆的人。

  在相当靠前的地方，要不是零塵的视力还可以离这么远还真不容易找着。

  那是一个很诡异家伙，除了开高达的那些装备科的学生之外就数他的“飞行道具”体积最大，什么书啊、花盆啊、脸盆啊、床单啊、锅啊之类的，乱七八糟一大堆的东西在他身下撑着他，一路向前飞过去了，偏偏就这随便凑起来的东西还飞得特别快，零塵刚找着他没多久他就消失在了零塵的视线之外，顺带的还掉下了一个脸盆……

  “别让我以后在学院里看到你，不然……”

  【我就是动用黑色手段也要让你好看，呼嘿嘿嘿】

  正在气头上的零塵暗自下了很让人担心的决定，不过他到也很佩服那个家伙，那个『驭物术』的使用者。只用那么简陋的道具就能保持那么快的速度，看起来好像是前十的样子，不得不说他也是个人才。

  【但是我还是不爽！】

  零塵气鼓鼓的想着，随手拍掉身上的泥土和碎片，将地上的残骸摄取起来用念力揉成一个球，丢进了路旁的垃圾桶。

  洛灵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只看到零塵先是头顶土块抬头望天，接着一个人自言自语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最后又一脸不情愿的收拾了地上一个碎掉的花盆……

  这是终于被打击的疯了？

  她不禁笑了出来，零塵抬头看到她捂住嘴角一个劲的偷笑，撇了撇眉头，哼了一声，继续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

  “喂，怎么了？遭天谴了？”

  洛灵笑嘻嘻的问着，一边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看上去很可疑的糖果递给零塵。

  零塵扫了一眼，接过糖，一边剥开包装一边说：“切，一个驭物的家伙从我头上飞过去了，接过掉下来一个花盆……运气不好呗。”

  “哎呀哎呀”的摇着头叹着气，零塵将糖果扔进了嘴里。

  洛灵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满不在乎的吃掉自己给他的糖果，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

  零塵发现洛灵的视线好像有些不对，他刚想开口说话，结果感觉到一股冰凉到刺痛的感觉从嗓子、从嘴里传来。

  “嘶——！哈——！”

  零塵“呸！”的一下把糖吐掉，扭头对洛灵怒目而视：“那是什么啊？！薄荷糖哪有那么凉的？！！”

  “唔，果然地精的东西不能买吗，那个老爷爷跟我说这是全球限量版的薄荷糖，全世界只有两个来着，绝对够酸爽。”

  洛灵“欸嘿嘿”的笑着，一边从身后背的包里拿出水壶递给零塵。

  零塵无力的吐槽：“地精的话可以说一句话都信不得，虽然他们说的都是真话……”

  是的，那块薄荷糖确实很有可能是全球限量两块——当初做出它的人吃掉第一块之后绝对这糖实在是太恐怖然后就没再继续制作；它也确实很酸爽——这一点零塵可以作证，以自己的异常状态抗性和身体调节能力，居然还是会被冰的不行……零塵在心里默默的为另一个吃掉这种糖的人——或许不是人——默哀了几秒，他仔细的看了一眼洛灵递过来的水壶，确认这是她自己的水壶之后打开盖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

  小心一点果然是对的！

  “噗吼！！！”

  零塵抬头喷出了包含巨大热量的红色气体，引得周围的路人连连鼓掌——这是以为他在卖艺呢！

  他强行调动被封印的能量将过热和过冷的感觉驱散，吐了一口正常的气，零塵颤抖着把水壶还给洛灵。

  “谢谢您，求放过……”

  “诶~~”

  洛灵摇晃着一头银发，不情愿的接过水壶，说道：“卡布尔族的烈焰圣水不好喝吗？”

  零塵：“……那本来就不是用来喝的东西，那是炼器炼药的材料……”

  看着睁大了淡灰色眼眸一脸单纯的洛灵，零塵只感觉自己的胃在抽搐。

  在这到处悬挂有彩幅、小贩叫卖不断、各族来回穿梭的街上，零塵和洛灵的祭典之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