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谈

  「时间：新历15年·果月·第三十三日·下午3点00分

  地点：艾尔兰特·中立城·长安·琅琊学院东北水域·水上竞速赛场」

  漆黑的人形，携着巨大的战斧带来混乱的风暴，从主席台上一瞬间就冲到了作为水上竞速的琅琊学院东北方河道、参赛选手的上方，那蠕动的黑暗、异质的能量、形状夸张的武器带给了被攻击者与目睹攻击者巨大的冲击。

  下意识冲出临时设立的观众席的零塵因为再次忘记脖子上戴的抑制项圈，所以没能及时赶到。

  袭击者的攻击充满了巨大的压迫力，战斧的刃部明明还没有接触水面，但是河道的湖水却被分开了，就如同字面意思上的、斩断了水流，而且是斩断了接近静止的水流。

  而就在黑暗而锋锐的斧刃即将降临到下方人们的头上时，万花筒出现了。

  那是，璀璨到极致的景象，仿佛无数的色彩被敲碎后胡乱的拼接到一起，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景像与色块侵占了袭击者的身体，包括他的攻击在内，一切都被凝滞了下来，就像是什么抽象的艺术画。

  在这样的画面之外，传来的是米荻斯如万年的冰雪般冷漠的声音：“仪祭用自律人形，一代十四试做体十二号，『万华』米荻斯。当没看见我可不行。”

  在这幅场景之外，是冲到河道旁的零塵，他用力的扯断了脖子上戴着的项圈，带起一串艳红的血花。

  【原来是刺入式的吗？！】

  虽然在心里狠狠的吐槽了校长的设计风格，但零塵现在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敌人身上。

  见到下来现场的零塵，米荻斯的视线随之下移。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零塵，这家伙交给你，能处理吗？我方会负责压制他身上的能量。”

  “哦？”零塵一愣，“你们能压制他身上的能量吗？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当然，我们存在意义之一即是如此。”

  听到米荻斯的回答，零塵眉头不禁一挑，他感觉自己似乎接触到了上官绝偌创造这些自律人形的根本性理由。

  虽然他仍然不清楚为什么自律人形全部都是女性……

  “……只要你们有办法压制那烦人的能量就行了，剩下的我会解决。”

  零塵说完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被米荻斯的万华镜控制住的敌人身上，因为被那黑红色——现在还只是黑色——的诡异能量层层包裹，他的身影模糊不清，只能让人依稀辨识出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性，短发，除此之外的情报仅凭肉眼是不可能得到了。

  没错，仅凭肉眼是不能得到更多的情报，但是零塵有着肉眼之外的“眼”。

  与贾贺的『元素之眼』不同，零塵的“眼”是能剥夺一切外载物的透视眼。

  这里的外载物不是指物理性的物体，而是指能量体。

  说实话这是一个很废物的能力，因为正常人的眼睛本来就看不到能量这种抽象的东西，按理来说一个特殊的眼瞳应该是让人能看到能量流动才对，就像是贾贺的『元素之眼』就可以让他看到元素的流动和分布，以及一部分被四大元素排斥的能量。

  但是零塵这个能力……平时没啥用，不过当遇到像是眼前这样的敌人，能量都已经实质化到宛如固体的程度，那零塵就可以趁机偷窥一波了……

  但是——

  “这货谁啊？”

  零塵不禁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因为透过他的眼睛看到的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路人，既不是资料记录中的互助会成员，也不是异族，还不是通缉犯什么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路人。

  不过这个路人的情况很不妙。

  在零塵的视觉中，眼前这个八成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随便找来的一个棋子的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了——至少他的眼珠已经被那黑红色能量给同化了，零塵现在只能看到一团蠕动的黑红色液体在他的眼窝处，质感就像是果冻一般，但是很明显这要比果冻恶心上几千上万倍。

  ……不过果冻也不恶心啊？

  应该说是史莱姆吗？

  零塵脑子里在一瞬间掠过数个欠揍的想法，但是从他结束与米荻斯的谈话之后，到现在只过了不到两秒钟。而在这两秒钟之内，两人谈话中的“们”已经来了。

  那是第二代的自律人形们。

  一共有五名自律人形，她们身穿统一的白色战斗服，头发颜色也是统一的纯黑色，容貌上区别不大，但明显不是量产的。而与其他被广为人知的第二代自律人形不同，这五名白衣黑发的自律人形背后有着机械制的圆环。

  是那种看上去就充满了科技感的金属圆环，上面闪烁着灰白色的灯光，一股无形的能量波动从中释放出来。

  而接触到这种能量波之后，被束缚的敌人身上漆黑的异质能量开始不停的颤动，然后缓缓消解了。

  “喔！这么厉害！”

  零塵赞叹了一声，自己也开始了行动。

  他原地起跳，右手收在左腰间，做出虚握动作，而左手则护住虚握的右手，然后，保持这个姿势一直来到仍然动弹不得的敌人面前。

  “神意·居合。”

  在零塵的声音从空中传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出现在敌人背后了，看上去姿势未变。

  但是他背后那已经快要完全褪色的黑色人影却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零塵回身，右手握拳前伸，缓慢的动作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在两人所在的二十多米的空中骤然刮起了短暂的暴风，随之而来的还有数千度的高温。

  “燃烧。”

  零塵饱含上次被戏弄的愤怒的声音响起，他的拳头终于接触到了已经完全褪色的敌人。那漆黑的能量外壳被剥除后露出的，是一名四五十岁中年男子的脸，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依稀能看出年轻时长得也还不错，但是生活的风霜还是在他的脸上刻出了无数痕迹。

  被束缚着，能量又被剥除，再承受了零塵攻击精神的一击，这名不知身份的中年男子翻着白眼，已经口吐白沫的晕过去了。

  但是零塵没有留手，那一拳仍结结实实的砸到了敌人身上。

  高温、烈焰、冲击，膨胀的大气完全朝敌人的方向放出，半分也没有外溢。

  而这造成的结果就是零塵的正前方那明亮的、长达千米的火焰巨柱。

  因为温度过高，所有的火焰都被染成了纯白，在火柱下方，河道中的水已经被完全蒸发，河床都被灼烧的干裂，河道两侧布置的护盾紧急发动，在剧烈的闪烁中摇摇欲坠。不过最后它还是顽强的撑下来了。

  “呼——”

  观众席上，许多人都不自觉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在刚才，所有人的精神都被零塵的攻击牵动，一时间完全忘记了呼吸，现在才觉得难受。

  同样的，洛灵等人也松了一口气。在她身边，贾贺一边擦着额角的冷汗一边说道：“啊哈哈，虽然知道零塵很强，但是这次还是刷新了我的认知了哈。”

  丽塔点点头，表示同意：“没错啊，班长出手总是这么大手大脚的，也不看看周围……”

  “嘛，我倒是觉得班长是知道护盾能撑住所以才无脑开大的，虽然刚才那一下算不算是大招还不清楚……”妮露露露出一个看上去很累的苦笑。

  “不过其实根本不用这么狠吧？挨了这么一下那个袭击者应该已经灰飞烟灭了，零塵也不知道留个活口吗？”

  贾贺皱着眉说道，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有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身旁的洛灵却突然站了起来：“不，对手还活着，虽然他的灵已经被置换过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还活着？！”

  “挨了那么一下？！”

  几人虽然惊讶，但是当他们把视线移向水上竞速赛场——虽然现在赛场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惊讶变成了震惊，然后是惊恐。

  待纯白的火柱消散之后，那里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一样变成空白，在零塵面前，曾经的中年袭击者已经被烧毁，但是他还是留下了一点东西。

  骨头。

  漆黑如墨的骨头。

  承受了瞬间数万度高温不毁的骨骼。

  现在，在那骷髅的眼洞中，跳动着血红的光。

  看到这一幕，场中有几人迅速开始了行动。

  洛灵从坐席上跳起，尝试前往零塵身边。

  零塵在后退拉开距离的同时，已经通知米荻斯疏散观众。

  米荻斯在疏散观众的同时向五名二代自律人形下令封锁了零塵和骷髅所在的场地。

  于是，想要前往的人，想要逃跑的人，想要留下的人，各自的路全部都被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