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课之后有许多人来关心她，她耐心地回应他们，又对他们的关心表示感谢，目光却瞟向叶欣的座位，她独自一人趴在桌子上。向小暖想起那次之后她们便没有联系过了，是不是自己上次语气太过生硬，不小心伤了叶欣的心?她想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跟她道个歉。
中午所有人都下去饭堂吃饭时，向小暖故意慢慢的收拾东西想等着叶欣一起下去，正当她走向叶欣时，叶欣忽然站起来转身看着她，鼻尖微红。
“小暖。”
“欣欣。”
两人同时开口。默契地拥抱，向小暖把下巴抵在叶欣的肩膀上，“欣欣，对不起。上次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她说着，喉咙却忽然哽咽，莫名奇妙地感觉到有些委屈。
“阿暖……”叶欣紧紧抱着她，“我才应该跟你说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你不要介意他们说什么，你是最棒的小暖，不要因为别人的话影响你的心情。”
“嗯，我知道了。”向小暖把脸埋在叶欣的羽绒里闷声回答，“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这样的事情，我会慢慢坚强起来的。”
“就是嘛!走吧走吧!吃饭!待会没菜了。”叶欣松开她，牵着她的手，一如既往地笑的没心没肺。
“好!”
放学时向小暖碰到了杨毅，他们已经一个暑假没见面了。杨毅指着她的头发，“你……”
“假发。”向小暖无所谓道。
杨毅笑了笑，与她聊了聊天，又说老师找他还有事，改天再聊，便离开了。
向小暖走在长长的校道，周遭是不同人的欢声笑语，难得的有夕阳，她侧头看见自己长长的影子，从前的长发变成如今的蘑菇头。今后的日子，也许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糟糕呢，一切总会越变越好的。
“夕阳真美!”她抬头迎上阳光，微微眯眼。
时间过得很快，她的光头慢慢长了头发成了小平头，伤疤还是很突兀很明显，她不顾向爸向妈的阻拦，照旧戴着假发，虽然天气慢慢开始热了，但她也慢慢习惯了假发的存在。
直到四五月份时，向妈又一次提出让她不要再戴假发了，因为戴着假发总是把伤疤掩住，头发也见不到太阳，恢复的更美，头发也长得更慢，况且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向小暖像往常般拒绝，谁知向妈忽然发了脾气，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摔，“你成天戴着那个鬼东西干什么!当初也是顺着你才花钱买了的，现在又不是没有头发!短头发你怕什么!头发总是会长的啊！越长大越不听话了，讲了多少遍，你还是要戴着那个东西，今天你要是还戴你就别去上学了!”
向小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竭力压着心中的怒火和委屈，声音却还是带了颤抖，“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你能有什么感受啊你!小小年纪那么在意外貌干什么!总是要摘掉那个假发的啊，你难道要戴一辈子!你怎么真不听话，小时候吃的饭都白吃了吗!”向妈继续吼道，全然没有注意到向小暖已经将嘴皮都咬破了。
“妈——”向小暖看着眼前的女人，眼圈已经发红，声音哽咽，“做手术的人不是你，剪光头的不是你，被嘲笑的不是你，被伤自尊的也不是你，你能不能……好歹体谅体谅我?”
“哟！长大了啊，懂得顶嘴了是吧，我体谅你?我难道不够体谅你吗，从小到大，你……”
“砰!”
向妈的话还没说完，向小暖已经一把扯下头上的假发甩在一边，打到了一些东西掉在了地上。
“你!”向妈怒视着她。
她抹掉眼泪，冷冷地看着她，“开心了吗？妈?”然后转身跑出家门。
向妈站在原地，嘴唇蠕动着像是要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向小暖一路迎着各种异样的眼光，埋着头走进了教室，又一次无视掉那些眼光，忽然与盛清风对视，他的身边坐着正在与他讨论问题的叶欣。她低着头回到座位，扫了一眼看着她的人，那些人都识趣地继续做回原来的事情。
“小……”叶欣刚要叫她，却被盛清风阻止了，他对叶欣说，“你先回座位吧。”
叶欣走后，他看着前面的向小暖，头发跟他一般长，的确与之前的她变化太多，刚刚他分明看到她发红的眼圈和看到他时眼中的冷漠。
班里一阵怪异的安静后，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时不时看她一眼，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她头上的伤疤暴露在众人视线下，忽然之间，似乎她的所有丑陋，都已经暴露在公众眼前。
“她怎么不戴她的假发了?”
“不知道，我都不习惯了。”
“是啊，头发好短，像个男孩子。”
“嗯嗯，是啊，头发好短。”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书，双眸却是空洞的。
中午她没有下去吃饭，除了午睡，几乎一整天她都没有离开过教室，好像所有人都看出她心情不佳，都不敢上前去与她说话，叶欣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面也很难受，可是她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放学时她永远是拖到最后一个走的，杨毅本来找过她，可是被叶欣赶走了。
她就这样好几天，一句话也不曾说过。这一楼层的人因为她怪异的发型几乎都认识她了，有时她走在路边，都会有人从她身边经过然后对她指指点点，“这不是一班那个假小子嘛！”
她每次都似乎听不见般。这是最难熬的几天，她告诉自己，没有人知道夜里她躲在被子里面哭的多么撕心裂肺才换来白日的无所畏惧。没有人能知道她的痛苦与委屈，所有这些，都是她一个人承受。她像一个孤军奋战的战士，独自走出了一条血路，心中荒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