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无尘

  苏墨听到了老头后半句话，比听到老头前半句话的反应倒是要更为激烈，毕竟，这种一见面就想要收徒弟的戏码自己似乎只在故事中听闻，不过看老头认真严肃的样子，苏墨觉得应该不像是开玩笑，既然少爷能够安然到达太极道，自己成不成为老头徐怀钰的弟子，这已经不重要了，说不定这对自己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呢。

  “你可想好，我这徒弟可不好当啊。”容不得苏墨多想，徐怀钰又开始说道，“也许从此以后，你会变成一个你自己最不想成为的人，成为别人眼中最丑恶的人，成为一个孤独直至死亡的人，你还打算答应我的要求吗，你可考虑清楚了。”

  “对于我来说，死亡也不会比少爷的安危更可怕了，我本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要不是老爷夫人，我早已是土中枯骨，名声，朋友这些东西，我还真的不是很在乎。”苏墨也不再多想，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答应了老头徐怀钰的要求，这倒是让徐怀钰很是惊奇，这世间，除了命以外，无外乎权色名利，眼前这丫头能够这般看开，倒是让徐怀钰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毕竟自己虽然说不会计较名利这些，但还是有些在乎的，只是没那么明显而已。“丫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我可真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呢。”当然，自己的玉佩发热这事，徐怀钰是肯定不会说的，只是让苏墨觉得是自己的言行让眼前的老头耳目一新了。

  苏墨。”没有任何过多的修饰，从说出自己名字的这一刻起，苏墨算是真正的成为徐怀钰的弟子了，虽然这事看起来有些稀奇古怪，但江湖中的事，谁又能真正看清楚原因呢。

  “好了，现在我们就去追上你口中的那个小娃子吧，看得出来，你挺在乎他的，不过你可不要暴露了啊，一旦暴露，老夫我可是直接就走了，呵呵，当人保镖这事，活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希望也会是最后一个吧。”“老头，你怎么会看上我做你的徒弟，我可是什么也不会啊，以后白吃你的饭你可不要嫌弃我啊，现在我可是哪里都没地方去了呢。”也不知为什么，苏墨的心事解决了后，说话也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看来，洛无尘的安危，她是真的很在意啊。“所有的事都是由不会到会的演变，你要是什么都会，你都能当老夫我的师傅了，还有，以后把老头这个称呼改了，我现在是你师傅，虽然我不是很在意，但以后我们要去的地方，尊卑观念是很明确的，为人处世，我希望你能够更严谨一些，到时候惹了一些我都怕的人，老夫虽是你的师傅，可也保不了你的小命。”“老头，下次一定会注意的了。”苏墨也不多说别的话，便径直向洛无尘离开的方向追去，徐怀钰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了苏墨的身后，他也很好奇，自己要护送的洛无尘，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只能说，心事解决的力量是无穷的，没过多久，苏墨两人已经追上了洛无尘，只是洛无尘却并未发觉，他还是管自己走着，顺着小路，辨别清楚方向，什么都不去在意，也许现在他的心中便只有眼前的这一条路吧。

  “这个少年，是个专注之人。”隐于暗处，却并不妨碍徐怀钰判断洛无尘的性格，这时苏墨也忍不住说道：“少爷从小便是如此的一个人，我还记得少爷小时候夫人便说，以后少爷可能会活的比较累，但是，他的未来却会很精彩，当初我不明白个中缘由可能是因为年纪尚小，可现在却还是不明白，是我经历的太少，还是我不开窍啊。”“一个人的未来会如何，从来便没有人能得出真正的结论，时势才能造就一个人，一个人过于专注，活得累可能是必然的，但未来活得精彩，却是难以论述的。”“那师傅你的意思是夫人错了吗？”苏墨难掩心中诧异，自己口中的夫人在寒烟阁中可是以睿智著称的啊，自己平日里最敬佩的便是夫人了，可在徐怀钰口中，却是错了一半。“对了也好，错了也罢，孰对孰错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未来，可不是靠预判发生的，有些事，有可能是对的也是错的，没有真正发生过的事，即便是神仙，也说不准啊。”“师傅，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苏墨听到神仙二字，便一下来了兴趣，也不去争辩谁对谁错的问题了。不过这事却是真的难为了徐怀钰了，只能是胡乱扯了一通前人对于神仙的理解，到也算是蒙混过关了。

  二人跟着洛无尘，一路聊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苏墨倒是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自己好多次惊呼，洛无尘却是完全没有耳闻，心里只当是洛无尘全神贯注，没有在意，却不知这都是身旁徐怀钰的功劳，不过苏墨没注意，徐怀钰也就没有明说，当师傅嘛，总要有当师傅的样子，什么都直言不讳的说了，又怎么体现出自己的神秘与超然呢，虽然苏墨并不这样觉得。

  也就过了两个时辰，天已经蒙蒙亮了，前方也隐约可见高大的城墙了，这时，徐怀钰开口道：“树林算是已经走出来了，这凌波城算是到了，不过距离太极道所在的若水城却还是相隔一万七千里地，这可不是光靠走就能到的。”“师傅，那要怎么办呢，您老赶紧想想办法吧。”“看来只能是趁这小娃子熟睡之际，给他闻点迷药，一路送他到若水城了。”“师傅，这会不会不太好啊。”苏墨心中的焦急此刻完全表现出来了，倒是徐怀钰仍然是那副随心所欲般的表情，不过苏墨也不好对刚拜的师傅有怎样的要求，只能苦苦请求，希望能有个万全之策，起码做的让洛无尘不知晓，那才是最好。

  “一切，先进城了再说吧。”徐怀钰也知晓自己方才的决策太过于胡来，只想着也许进城后会想到一些方法吧。

  二人跟着洛无尘走进了城，只见到洛无尘问了路边小贩不知什么问题，便朝着街道走着，走一段路停下，似乎在回忆什么，接着便继续走，直至走到了一家店铺门前，苏墨二人抬眼一看，一个巨大的“当”字挂在门边，原来洛无尘询问小贩只为了找这个当铺。“唉，我真是傻，少爷一定是想当掉一些身上的物品，换一些路上的盘缠，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

  话说洛无尘却是全然不知身后跟着的两人，只觉得也许对于自己的不告而别苏墨恐怕会伤心许久，不过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洛无尘年纪虽小，却还是懂的。自己的离开，对于苏墨来说，也算是利大于弊吧。

  进了当铺，只有眼前高高的柜台，自己却是望不到里边人的模样，谁让自己才十岁呢，只能是搬过来旁边可能是用来忙碌时供客户休憩的椅子，站在上面，用自己觉得略显成熟的口吻向着柜台后的那人说道：“我，当东西。”只见得那人略微抬了下头，算是默认这趟买卖可以做，便懒散地说道：“你这小孩，想要当什么啊，你可别来胡闹啊，要是戏耍我的话，管你家大人在不在，我们可是直接扣留了啊，要不是我们掌柜的说来者不拒，你这趟买卖我还真不打算伺候了。”

  洛无尘也不费什么话，直接是将手中握得发热的玉佩送到了那人手中，若是苏墨在场的话，必定会震惊，因为这是洛无尘娘亲在洛无尘十岁生日那天送与洛无尘的礼物，现在洛无尘孤身一人，这玉佩只怕是唯一的能让他想起父母的物品了，可是，这些身外之物，比起洛无尘自己的命来说，都是小事啊。

  “普通玉佩一枚，价值纹银三两。”当铺典当先生高呼一声，里面就有一个小二捧着三两白银出来。“就不能再高一些吗？”洛无尘心中自是觉得玉佩远远不只三两，这典当先生太过于黑心，自己必须再抬抬价格。“别看我，大人小孩都一样，这玉佩，我们当铺只给三两，多一文不给，少一文我们不贪这便宜，不二价，爱当不当。”洛无尘心中虽是气愤，但如今自己的状况显而易见，只得收起那三两白银，揣入胸前，无奈地走出了当铺。

  走出当铺，洛无尘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自己身上，除了这一身衣裳，也就只有这三两白银了，其他的，也就只有自己的这条死里逃生的命了。不过这年头命不值钱，而白银却是实打实的。

  整个上午，洛无尘都在询问，城里是否有商队打算前往若水城，只可惜一无所获，正当洛无尘无意间经过一家药店门口时，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小张，最近生意不景气啊，囤积的药材都卖不出去啊，已经大半年了，我怕再放上半年可都要坏了啊。”“老泰啊，我听从北面来的商队讲，听说太极道正在大量收购药材，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组建一支车队，将药卖到太极道那去，不仅能够清仓，还能大赚一笔呢，毕竟有些要只有我们凌波城这边才有呢。”“真的吗，那好，小张，车队的事你去解决，放心，那些车夫的薪金不是问题。”“行，那我先去联系了，三天后，我们准时出发。”说完，被称作小张的男子便离开了。那被称作老泰的男子正要走回自己的药店时，却发现洛无尘走近了，赶忙问到：“这位小兄弟，要买药吗，小店的药材和药丸可是童叟无欺啊。”“那个老板，我想加入你刚才所说的车队，放心，我不要钱，我能干活的，真的……”“等等，你听我说。”这药店老板老泰看起来倒是个和蔼的模样，但见到洛无尘这般年纪却也心生怀疑，只是不关自己的事终究还是少知晓为好，于是乎，老泰只好说道：“小兄弟，我也没办法不是，我也很为难啊，毕竟你年纪太小，这不和规矩啊，要不你先回去，我想好了就去找你，好不好？”老泰此刻只希望尽快地打发洛无尘离开，毕竟，凌波城是个人都知晓，无缘无故出现的孤儿，必然牵扯着江湖恩怨，自己要是稍有不慎，哪一方自己都得罪不起啊，谁说这小孩身后就一点背景都没有呢，死在这无知上的人太多了，自己经历的也不少了，想要在凌波城混下去，小心谨慎是必不可少的。

  洛无尘见无法，知道老板无心帮忙，只得离开，继续找寻下一个去太极道的机会了。只是在洛无尘离开后不久，这家药店又迎来了两个客人，却是苏墨与徐怀钰。也不多说废话，徐怀钰直接是从怀中取出三百两银票，对着老板老泰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将刚才那小娃子送至若水城，这三百两银票就是你的，不过，对于我俩你必须保密。”老泰一看大惊，哪怕自己去太极道的那比买卖都没这么多利润啊，这老头一出手便是这般，还好自己方才对那小孩还算客气，不然自己真怕出什么后果啊。老泰也不多想，直接一把拿过银票，拍着胸脯说道：“客官放心，小店做药材生意的最是讲究信义，那位公子必然能够安然到达若水城。”说罢，将苏墨与徐怀钰送出门，却是关上了大门，挂上了暂停生意的牌子。

  老泰深吸一口气，叫来店里的小二，说道：“今日随我出门，找一个人。”

  洛无尘是在一处桥边被老泰找到的，那是他正呆看着水下的河流，什么都不想地看着，却只觉得肩膀被人一拍，认出了老泰，听闻了老泰说要招自己入车队后，欣喜若狂，忙着连声感谢，老泰却只笑呵呵的看着他，又补充一句：“三天后，来药店门口找我。”说罢，便离开了。

  ……

  三天后，一支由九辆车组成的车队离开了凌波城，洛无尘静静地坐在其中一辆车上，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因为老泰说他只需在生火做饭时帮个忙便可，所以此时，便是有些无聊了。

  而苏墨与徐怀钰呢，此刻也是坐在一辆马车中，只是距离车队颇远，远到不能看到，为此苏墨有些担心，担心离得太远不能保护洛无尘的安危，对此徐怀钰却是笑着说：“不远不远，没看到还有三辆马车在我们身后吗？”“在我们身后的马车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哪里没关系，那里面的人，就是想要取那小娃子性命的人。”徐怀钰语不惊人死不休，这番话让得苏墨大吃一惊，赶忙追问缘由，只听得徐怀钰说道：“从你半夜和我说的话来看的话，这三辆马车中的人应该是你口中三大势力的人，没看到那三辆马车从出城门起就一直跟着吗，估计是想等晚上了，好方便动手，那时，估计整个车队的人都将性命不保。”“那怎么办？”苏墨急了，洛无尘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这么快就被三大势力的人发现并且盯上了，自己又帮不了忙，这可如何是好。一想到这，苏墨连忙是将视线转向了神情自若的徐怀钰，双眼凄凄，可怜巴巴地盯着。

  徐怀钰似乎是被盯得不自在了，只好说道：“好吧，不过彻底解决这麻烦，只好等到晚上了。”

  也许，契机就在晚上吧，苏墨这般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