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不软弱了、真正的她
伍不归在她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洛秋年把一件挡风衣分还给他,这才发觉自己是直接穿着外套,原先穿着的上衣被缠在小腹上。
她解开,发觉细细的伤痕已经在‘恩赐’的加持之下逐渐修复。
通天塔赐给每个人的‘恩赐’各有不同,像洛秋年的‘恩赐’被称为‘完璧’,是一种能让自己的东西返回原样的力量。
不过‘恩赐’这种东西并不由持有者操纵,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出现,被观测到的时候反而不存在的东西,而且,描述上也很诡异------如果它真是能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返回原样的话,那自己不就会失去魂力吗?
慢着,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魂力才无法恢复的?为什么?
胡思乱想之际,伍不归醒了。
刚一清醒,伍不归就闻到烤肉的香气,睁开眼,便见旁边火光跳动,树枝上串着的鱼被烤得滋滋作响,烟气缭绕。
洛秋年坐在火边,仰着头看向天空,听得伍不归起身,擦擦眼睛,微笑着低下脑袋。
“你这一觉睡得挺长嘛,都不饿吗?”
伍不归放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抱得很紧的折戟,接过发烫的鱼,咬了一口,没什么味道,但好歹能填饱肚子。
“哪来的这是”
“河里捞来的,这地方我以前来过,河里还挺清的”
她抚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伍不归低头吃光鱼肉。
“伤口怎么样了?”
“要看看吗?”
“不要”
“哟哟,趁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不都看过了吗?还害羞呢”
“那是紧急情况你被男生看光了都不害羞的吗!”
“那也要分对谁呀”洛秋年歪起头:“对于你我可是很有把握的”
“什么把握?”
“脱光衣服故意在你床上假装睡着时你都不会对我做任何事情的把握?”
“你压根没把我当男人吧”
洛秋年一边嚷着‘仔细点’,一边丢过来一团软软的东西,他坐近火堆,才发觉那是挡风衣的一部分,四角被扎起来,里头鼓鼓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他瞥了眼她露在空气里的两条洁白手臂,掀开一角,凉凉泉水流出。
“仔细点!”
见自己又提醒后伍不归才回过神来饮啜清水,她背靠火堆坐下,缩去腿来看着伍不归。
发觉她在看自己,伍不归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
“你这么坐着不会烧到头发吗?”
长长的头发垂下,发尾似乎在腰间,也好像在尾椎。
“我有分寸的,只是在弄干头发而已”
伍不归看着倚在自己腿上的折戟,抿着嘴不说话。
“那时候为什么不用折戟呢?”
伍不归心头一跳,她终归还是问了。
“我用不出来你信吗?”
洛秋年沉默。
强力和魂力的运作是不同的,魂力的调动需要坚强的精神作为引导,可强力并不是这样。它与身体里的肌肉力量差不了多远。
虽然情绪会影响一个人的力气,但不至于一点都用不出来,还是说,这四品文物需要一个极限强力值来启动?
可若是伍不归具有的强力与四品文物如此相配,当时他开出那一炮后应该因为瞬间失却量过多而昏厥才对,哪还有力气到处乱跑。
“信,保留实力没什么意义,那时候差点死了你都不用,说明你是用不出来。我有什么不信的理由吗?”
洛秋年这么说道,脑子里满是他在自己醒来前放声大哭的声音。
“不过你还挺爱哭的,明明是男生”
听言的伍不归脸红,低头。
“从小就这样”
“今年几岁啦小弟弟?”
“十六”
“果然还嫩,不过会哭鼻子也是好事,长大了想哭都哭不出来”
伍不归看她,火光照着她侧脸,目光深邃,看起来意外的成熟。
“不是好事”
伍不归看着自己的拳头,叹气之余,抬头看了眼天空:“太软弱了,也试过想改,但是”
“改变不了吗?”
还是年轻呀。洛秋年心中觉得好笑。
世界上什么事情都会改变的,无论是人际关系、信仰、知识还是其他,只要外部环境改变,一切都会变化。
只要将一个文雅文静的小女孩丢进一个不讲理的世界,被人羞辱,被人鄙视,失声痛哭的时候也只会被人当成娘炮。
变强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你还救了我,还陪在我身边,不软弱了”
洛秋年笑得苦涩。
你哪需要我救,明明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会更好。
伍不归想这么说,但他还是忍住了。
这种贬低自己的自怨自艾,是不对的,至少现在是不对的,只会让其他人听着觉得不舒坦而已。
“要不要听听我过去的事情?”
伍不归现在的表情实在太让人难受,洛秋年想讲点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激励一下他,但伍不归却只是摇头。
“这样不得女孩子欢心啊!”
洛秋年捡了块小石头丢在他身上,伍不归兴致实在高涨不起来。
天亮时,洛秋年正提着两个用挡风衣做成的水袋回来,两人吃过简单的早餐后便开始上路。
“要走多久才能出去呢?”伍不归问。
“嗯我们的位置比较特殊,你走的路也对,估计再走一天就能到了”
洛秋年走得很慢,伤口还没好透,而且昨晚几乎没睡,‘完璧’的力量没能展现出来。
“放心吧,我可是身经百战的杖阶,才不会因为通宵就累倒呢”
伍不归闻言不说话,食指轻轻碰了下她肩膀,她立马倒吸一口凉气,嗔怪起来。
“干嘛呢!”
“果然很疼吗?”伍不归欲言又止:“用不用休息一会?”
哪有人这么表现温柔的!你这种男生活该单身一辈子才好啦!
“不用了,好烦啊你”
洛秋年说出口,才发觉语气重了,摇头才说:“不碍事的,这林子里太危险了”
虽然也有这点原因,但她更想要赶紧去找雷果。
她绝不会抛弃认可的同伴,这点就算是在经历了别的世界的背叛,也绝对不会改变。
伍不归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呆呆走着。
洛秋年眉头紧锁停下脚步,见她戒备,伍不归把折戟拿在手中,刚一握住,斧刃和镰刃便弹出。
“血的味道”
洛秋年眯着眼睛嗅着空气,又屏住呼吸,张开眼睛。
眼中淡紫色光芒闪动,她忽得朝上看去,眼瞳睁大了数分。
伍不归循她视线看去,只见一根榕树的粗壮气根又是以直角单独立起,直上天际。
但它又与其他有所不同,气根如同被泼了红颜料一般,干了的血迹固定在树上。
伍不归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光这么一看便把他吓怔在原地。
十几米的半空中、榕树气根的末端,插着一个身着挡风衣的人。
那套衣服,是随行的攻克小组组员,罗恒。
忽得,洛秋年手臂一挥,亮闪闪的短刀劈向前方,鲜血喷涌。
一只手臂被一刀两断,尸块跌落在地。
不是伍不归的,也不是洛秋年的。那是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断臂。
洛秋年魂力运起,以她为始,前方十几米远的树木直接倒下,切口如同被快刀斩过般平整。
一声惨叫起,那是人类的叫声,伍不归分明见得血液喷涌出来,将一旁看着莫名让人眼花的怪物的身形染红。
蛇头、人的四肢,蛇,胸口有一张人的面孔。
这是一层中最凶残的生物------人蛇!
那怪物发出诡异笑声,伍不归心头一颤。
遇人则笑,笑止则噬人,这就是人蛇。
伍不归看一眼洛秋年,只觉后背发凉,汗毛直竖,她本带稚气的侧脸又带上昨夜火光旁的成熟。
但此时没有暖色光闪动,看起来就只剩下雪山般的冰寒,让人难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