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冰冻灵魂
两个灵魂相接的感觉很难描述，类似于精神恍惚，洛秋年也是第一次尝试，异常地新奇。
原本，两个灵魂就像是两块面包，各自具有香脆的表面，就算表皮相互碰触黏连，也不会有人把他们当成一块。
但现在，两块面包的表皮上忽然开了个口，里头包裹着馅料通过这个小小的通道连通起来。
这样一来，她的魂力就能以非攻击的形式流动到伍不归那边，接受他的管控。
他的恢复机制所不停生产的魂力也会在填满他的魂力容限后，继续为洛秋年补充魂力。
让她比较意外的是，虽然两人进行了灵魂上的连接，但她的魂力上限却未因此折半。
是这个人的原因吗？洛秋年心想。
灵魂的研究很少关乎内部结构，要探查到它的内部，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愿意为学术献身的女孩啊！
伍不归从她身上离开，将衣服递给她，洛秋年接过。
洛秋年越发觉得这术式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感觉怎么样？”伍不归问。
“呃、嗯目的达到了”
洛秋年不好意思地套上衣服，缩起身子靠在沙发扶手旁，和刚才判若两人。
“那就算，成了”
伍不归长叹一口气，明明是符合时宜的如释重负，却让洛秋年心头生气。
缝隙太小，速度太慢了，但力量的确在回复洛秋年感知着从灵魂缝隙处涌进来的凉凉魂力，像拍击在岸上的溪水一样。
也就是说，假表白加上接吻所造成的灵魂接触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眼皮打架的伍不归很快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趁着他意识防备下降到现在，洛秋年运起魂力，本想查探缝隙那端的他的灵魂，但不一会儿就被阻隔下来。
无意识、意识、自我这些比较高级的东西一般是位于灵魂的核心位置，往外些是意识堆积下来的想法和考虑，再往外是记忆，这些东西在等级上高于身体所同样拥有的部分。
洛秋年刚探入最外层的记忆的表层时，便被奇怪的感觉所阻挡下来。
这是来自灵魂的寒冷。
如同站在崖边直视深渊，或者一个人站在白茫茫地雪山上四处眺望一样。
这家伙的灵魂怎么这么奇怪？
没有探到内部的时候和别人没什么区别，但一碰到结构层面的东西，又会这么的与众不同。
你这家伙，把自己的意识、想法和回忆都冻结起来了吗？
睡着的伍不归回答不了她，她偷偷把一些没有在冻结层外的记忆感知了一遍。
他的生活，大部分是由一个男人和女孩构成的。
女孩只有七八岁，这段记忆也应该差不多出现在伍不归的这个岁数上，那个男人洛秋年不认识，但是知道。
被称作霸王使的通天塔攻略者，手持霸戟，曾经的剑阶登天者。
记忆很模糊，只是三人的闲聊而已，洛秋年闲着没事做，凭借着他磨损得差不多的记忆将场面构筑出来。
普通的小屋子里，木质餐桌旁，斜阳透过玻璃投在桌面上，霸王使靠在墙根，看着床上睡着的齐雪儿。
灵魂是伍不归的灵魂，所以洛秋年自然是以他为视角。
齐帆说了什么东西，伍不归点头，他坐到木质书桌前。
属于这段回忆的、洛秋年探查得到的部分就只有这么一点，这只是普普通通的日常而已，不具有什么重大的记忆。
但是，即便是相对而言不重要的东西，伍不归把它记进了灵魂之中。
这样平淡的日常，有值得记忆的重要性吗？
洛秋年不再偷窥伍不归的回忆，因为那层冻结层外的记忆实在太少，而且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且都和齐家妇女有关。
“你是他们养的仆人吗你是”洛秋年碎碎念叨起来。
就算是，也没有挂心主人挂心到灵魂里去的吧！
洛秋年摸着自己嘴唇，用力晃荡脑袋，下一秒，魂力铸造成的阻隔音波的无形墙壁便将伍不归给笼罩起来，接着，一只握成拳头的无形大手直接砸穿了木门。
“哎呦您这是做什么啊”
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洛秋年一歪脖子，墙面上光线闪过，斩断墙内钢钎的攻击直接崩碎了剩下的阳台门以及半面墙壁。
“别介，您、您我错了我错了”那声音发着呜咽声：“看在小的给两位提供鱼水之欢的地方的份上”
声音还没说完，天花板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碎木和墙砖开始从上空落下。
在幽灵的求饶声里，洛秋年冷哼一声，把原本准备拆了的天花板放了回去。
“我可是知道的哦”
覆在床上的幽灵还没缓过劲，便见得四十五度扭头回望它的洛秋年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现在这个房间的时间在四年之前，如果你现在把它恢复到四年之后，这些伤口是不会修复的吧？而且，这房子应该成为废墟，对吧？”
“您说的是且饶了小的吧”
“行，我饶了你，可你这也修复不了吧？不如我好人帮到底”
洛秋年笑起来，萝莉面容的天真笑容反而让幽灵觉得害怕。
“帮你直接把房子给拆了吧，反正你自己又不能自杀，无谓苟延残喘，多没意思”
“别、您别啊！”
洛秋年作势要挥手拆房，它嚷嚷起来：“小的还能活呀”
“怎么活，钢筋骨架都给我砸断了”
“我、我可以再倒回去更远的时间，然后再往四年后倒，这样就会修复了！”
原来这招数是覆盖式的。
洛秋年决定再吓一下它。
“说谎。”
阴寒的感觉在她话语说出的片刻充满整个房间，洛秋年一抬头，灵魂之中的压力释放出来，幽灵颤颤巍巍，说不出话。
“我们刚见过另一间房子，比你强悍百倍不止，它都没能让我的伤恢复”
“您不是这房子的一部分呀”
“是这样？”
“您想想，人怎么会是房子的一部分呢？人肯定是不受房子束缚的、不受这块土地束缚的、要去哪就去哪的自由的生物呀，房子对于人类而言只应该是个居所，除此之外，它无法衡量人的性格还有其他东西”
“可是却能让我的年龄变小？”
“是因为房子将走入房子里的您当成了物品”
“什么意思？”
“房子没有把您认出来，对于房子而言，您和物体在搬进来的时候都是一样的，都在它的控制之内，但当您走出房子的时候，您就不再是物体了，因为您主动摆脱了房子的控制”
听不懂的洛秋年把这归罪于自己过少的睡眠时间。
“那你把时间倒转的力量教我”
“这可”
“啊，不行吗？”
“您也知道魂力有特征上的不同，我是怕您”
“怕我学不会？”
这家伙一字一顿，配合威压，着实恐怖。
“不敢，不敢这么说，只是强行要学会的话”
最终，这幽灵还是不得不在这家伙充满杀意的目光中交出了这一力量的施展方法，洛秋年心领神会，最终烧去纸张，坐在原地发呆。
这时间回溯的术式，消耗的魂力十分地大，而且是持续性技能。
的确，这不知正体的幽灵的魂力品质和自己是天壤之别，可是，它能够施展出这术式。
洛秋年预估之中，这术式可能会花去自己魂力总量的左右，也就是说，这家伙估计有全身时期自己一半以上的魂力。
品质的确不精，但耐不住它战法多样。
说不定它就有克制洛秋年的技巧，而且现在她和伍不归就在它的身体之内。
伍不归醒来的时候，洛秋年正从二楼上来，小小的身躯拖着一堆面包和水果。
她见伍不归醒了，招呼他打开衣柜。
夏玲珑那个背包落在有绿光在的屋子里，所幸是衣柜里刚好有背包和旅行袋，他也就不客气地拿出来装填洛秋年弄上来的事物。
“话说回来，你是男的女的”
伍不归还不至于把这当成是对自己的询问，良久之后，那幽灵才回答：“我没有性别”
洛秋年拖着长音地“欸”了一句，瞥了眼衣柜里的衣服，蹬着光洁的小脚便跑了过来，翻找着衣柜中的女装，但哪一件都相对于原来的自己有些偏大，最终只是挑了两件较小的放进袋子里。
“你心痛吗？”
洛秋年故意笑出声来。
“没有，不敢”
幽灵声音里满是痛苦。
伍不归看着衣柜的衣服，挑着衬衣、短裙和其他一些东西凑成一套，放进背包里。
察觉到洛秋年诡异的视线，他心虚地扭开头：“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用到”
“我建议你选那套白色的比较好，比较适合你”
“不是我用，是你啊，你会适合”
“刚好像看见白丝了，还没开封的，你这腿挺像女孩子的，刮刮毛穿个白丝，不也挺”
“不是我啊！”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不还挺诚实的嘛”
伍不归被她这么一说，才发觉他手里正握着丝带和丝袜之类的东西，最终还是歪下嘴角，将这东西揣进袋子里。
洛秋年心领神会地捡起因为身材缩小而掉落的内衣和裤子，抱在怀里，伍不归背起背包，左手拿着旅行袋，右手握住折戟。
洛秋年的魂力恢复了有一成左右，特属于伍不归的、微寒的感觉从灵魂不停流动过来。
洛秋年看着隔壁长牙舞爪的壁虎，歪头瞥了眼房间的白墙壁，那幽灵虽然没有显形，但洛秋年却用魂力感受到了。
“走咯”
洛秋年回头，纵身一跃，被她牵住手的伍不归与她同样跃出。
她的长发如同流水一般地拉长，在半空中晃出漆黑的瀑布，遮不住身体的白衬在空气的流动中发出咕咕的声音。
她的光洁后背多出了许多的伤口，有深有浅，像是被玻璃划出来的一样。
但他没来得及细。
那房屋正对面的建筑物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倒塌，烟尘弥散。
一只无形的巨手握拳从天贯下，直接将建筑物砸成了粉碎。
接着，洛秋年和伍不归站在空气之中，在骚动的丧尸群上空，洛秋年将衣服穿上，套上刚刚得到的外套，一挥衣袖，半径一公里的魂力扫描瞬间展开，而仅仅只是在三秒之后，所有的数据就汇集到了洛秋年的脑中。
没有。
她嘴上念叨着“借用一下”，灵魂控制的魂力范围伸到了伍不归这边来。
那这样呢！
她心头一狠，只保留了支撑两人的无形巨手所需要的力量，大脑中所有的魂力全部放出，燃烧所有力量，魂力查探的范围竟然探出到二十公里外。
伍不归觉得自己脑子里有点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从自己身上泄出去。
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兴奋。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控制自己的手手脚脚一样，但却不同于牵线木偶。
总觉得，连想法都在受别人的控制。
就像是小说剧本中的人物一样。
“找到了”
洛秋年眼中闪烁光芒，伍不归没有问她找到什么，好像她的感情已经行为和语言，先一步被他的意识感知到一样。
“找到雷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