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齐雪儿的记忆
“不该放他走的”
龚久川说：“假使他投了宝玉使那侧的话，我们这边的情况他们就都知道了”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伍不归并不愿意这么想。
这人虽说口毒面冷，但心应该是不至于像冰坨一样，如果当真是铁石心肠人，在塔内就没有必要为了保护大家而受到重伤，若是要投靠对方，那根本就没有和他们打起来的理由，那个时候霍稍错可还是拼上了性命以人屠保护自己，这一幕龚久川应该也是知道才对。
“知道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也就这样”伍不归说：“我倒是想信他”
“我也不是不信”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龚久川无奈叹气：“现在的情况多一个人是一份力量，霍稍错可以说是当下刀阶之中的佼佼者，就算伤势未痊愈，对抗一两个普通级别的刀阶也是绰绰有余的，现在就这么让他走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说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剑阶登天者吧？”
龚久川看伍不归面不改色，一下就猜中了对方的心思，他摇摇头，说：“那二十个刀阶，甚至以上的数目都是你的障碍，如果是二十个刀阶联手打配合战不让宝玉使用出遗迹的话，说不定他还要落到下风去”
“这个二十个刀阶肯定是分散开的”伍不归说：“大藏出流应该有十数以上的刀阶登天者跟着，奥尔加很可能只有几个人跟着而已近几日来有奥尔加的线索吗？”
既然伍不归不愿提这回事岔开话题，龚久川也只能无奈地将他想知道的事情说给他听。
“三天前奈菲尔得到消息，奥尔加出现在了第二通天塔区域内”龚久川说。
“就他一个人？”伍不归问。
“不，有很多，至少有数百人”
龚久川揉着自己眉间，脸上尽是疲惫：“应该超过五百数目了，这些人都是登天者，什么阶级的都有，其中还混着四五个刀阶”
聚集起来了，这些就是奥尔加的所有人马了吗？
伍不归心中考虑自己这边的人数，不算上普通老百姓的话，这里也算是聚集了两千多的登天者们，只可惜其中只有寥寥数人达到弓阶，强劲的刀阶就只有已经离开了的霍稍错和刚加入进来不久的田开，这样的水准的确无法和奥尔加刚正面。
而且，这群人也不一定会听自己的，这也是让伍不归头疼的事情，这几天听周振雄说底下的传言越来越奇怪了，似乎是有人在煽动什么一样。
“他们在那做什么？”伍不归问。
“安营扎寨”
在宝玉使的那一击之下，第二通天塔的外层出现了小规模的崩坏现象，墙壁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裂隙，东侧的雕龙被砸得坠了下来，但和外面的地形变化一比，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宝玉使的那一击彻底改变了第二通天塔附近的地貌，以塔为圆心，周围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深达十五米的凹槽，从上空俯视便可以看到无数的同心圆，而这些同心圆形成的环状区域更是闪烁着晶莹的质感，地面在高温中融化凝聚又是因强力涌动而破碎，乍一看就像是土黄色的冰块被凿开了般，唯有通天塔占据的那部分地表高高立着，像是天坑中唯一耸立的尖山。
宝玉使和他近五百人的通天者集团便是在第一个外圈安营扎寨，四面八方都有分散，简直就像是在看管通天塔那般。
伍不归听着龚久川的描述，心中的困惑越发加重了。
大藏出流一度想要劝说伍不归加入他们一同占领通天塔，那所谓的占领就是像这样把通天塔围起来吗？还是说，这只是仪式的一个部分而已呢？
“他们还真把第二通天塔当成是自己的东西了？”伍不归难忍心中不满，低声问：“龚叔，为什么他们对通天塔这么执着？”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回事”龚久川欲言又止，随即摇头道：“是想要将这通天塔当做是他们的军备库吧？毕竟通天塔内资源数目这么多”
伍不归并不这么认为。
通天塔本身对进入者的筛选机制就非常的严格，像他们两个剑阶登天者，在已攻略过的阶层里应该是属于自由来去型的，根本没人能阻止得了他们，他们想从里头拿什么出来有谁能管得了他们？登天者协会也做不到，如果只是要资源，随时就有办法拿到。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将整个登天者协会摧毁掉呢？登天者协会能威胁到他们吗？
“我想应该是没有的”
龚久川说：“宝玉使袭击第二通天塔区域的那一击，很可能并没有用上全力，这种人什么能够压制住他？”
也是，就算那五个刀阶登天者不出手，剑阶登天者打刀阶登天者还不适合更玩似的，拉开距离逐个击破就行了。
乱七八糟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龚久川问。
“积攒实力吧”伍不归说：“奥尔加，或者是大藏出流，他们既然对三座通天塔有需要，总有一天他们会袭击这个区域的”
“你真打算和他们正面对抗吗？”
“嗯？不行吗？”
这家伙真是变了啊，龚久川看着伍不归平静中带着些理所当然的不解表情，不由想起在通天塔二层初见得这人时的样子，要说他窝囊呢，也算不上，就是太过于计较些旁枝末节的事情。
这也算是成长了吧？
“现在算是正式宣战了，那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龚久川问。
“下一步、下一步呢~把雪儿培养成真正的剑阶登天者，这样一来就是二打二了，只要能在通天塔外，秋年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龚久川失笑道：“你就让两个女孩子去和别人拼命啊？”
“谁让我们几个男的没用呢”伍不归也是哈哈笑了几声，随即脸便冷了下来，沉沉呼了口气：“连女孩子都得算进战斗人员里，我们这边的情况的确很糟糕，但既然决定让她们两个成为主力，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得让我们来解决，必须想办法把其他人都解决掉”
“原来你有在考虑这回事啊”
切切实实地察觉到了伍不归已经成长了的龚久川百感交集，只得这么长叹道，伍不归听言则又是笑了，食指指着自己脑袋：“我一直都有在想”
而且可能要比龚叔想的更多。
龚久川点头，好一会才问：“身体里没什么问题吗？”
“没有，一直都好好的”
伍不归抬起右手，那已经不再是前些时候的钢铁模样，在白武安的操作之下，这只手臂的外观和人类没有区别，只是它本质上还是一只异常的手臂。
“侵蚀的程度呢？”
“没什么问题，威廉帮了我很多，现在已经能够控制泰山府君祭的运转，和折戟的冲突也不会大了”
被龚久川这么提醒，伍不归想起了更多的事情。龚久川见他若有所思，不想打扰他便离去了。
伍不归看着自己的手臂出神，正回忆着当时白武安为自己将手臂调整为人手该有模样时感觉到的与雷果相关的气息，关上不久的门就忽然被推开了，伍不归抬头就看到齐雪儿冷着一张脸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门外满面无奈的龚久川抱拳做了个‘保重’的手势后便把门带上自己走了。
失去的齐雪儿会来找自己对于伍不归而言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他愣了好几十秒后忽然觉得喉咙开始燥热起来，咳嗽好几声才能正常说话：“坐、坐吧，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的吗？”
“”
齐雪儿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睛稍眯起，看起来着实生气。
会来找我，莫非是已经拿回了记忆？那又为什么这么生气气我不去理你吗？
自从下了塔，这还是伍不归第一次和齐雪儿单独相处，明明这在以前是很简单的事情，成了会长了，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强者了的现在反而倒成了奢侈。
近来他忙得头发都快掉了，根本没时间去关照齐雪儿的事情，但她如果记起了自己和她的关系后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如果真的恢复了记忆的话！
就在伍不归自己想得头昏脑胀的时候，齐雪儿先声问道：“你把霍稍错放走了？”
伍不归听言愣住。
嘿，白想那么多了，伍不归心想，她只是因为自己把她师傅放走了心里不爽来吵架而已。
他的表情逐渐收回平常，说：“嗯”
“为什么？”
“我不能让强留别人”伍不归说。
“那我走呢？”
齐雪儿这么一问伍不归就懵了，脑袋里嗡嗡嗡地响，总觉得哪里不对头，自己带着一堆人拼了性命救下来的人，失去了和自己所有的记忆，人格都变了还不算，现在她还打算从我身边离开了？
“不行”
几乎没有怎么思考，伍不归的声音就冲了出来，克制住的表情也变得慌乱，缩小的眼瞳望着齐雪儿冷漠的脸，心脏像是被一把木槌敲着似的。
“哈”
笑、笑了？
齐雪儿忽得掩住了自己的脸，低下头的身体颤抖起来，耳朵一下子激得通红，指缝间还时不时冒出克制的声音，显然笑得十分开心。
“吓到了？”
指尖的粉色指甲上挂着揩下来的泪珠，齐雪儿稍微歪下脑袋，眼睛眯着直笑：“我还以为是大家搞错了呢”
伍不归不知所措，只得像个复读机似的复述问道：“大家？”
“是呀，威廉啊小林姐啊她们”
堆得满面都是笑容的齐雪儿说：“她们说我是你很重要的人”
“是，是啊”眼前的女孩笑得这么爽朗，伍不归反而问心有愧，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女孩’已经不只是齐雪儿一个了。
“所以我就来试试”
“试试试？”
“因为你都不跟我说话，所以我想试试看他们是不是在骗我”
“那是你不跟我说话啊！”伍不归嘟囔道：“明明是你躲着我…”
“欸，是这样吗？啊那时候我还小嘛哈哈哈”
可恶，没法反驳
“呀，开心开心，知道自己被重视着的感觉真好”
齐雪儿嘻嘻笑着，不似过往那般给自己一股大姐姐的感觉，伍不归很难形容这个感觉。
曾经的自己太过脆弱，所以齐雪儿不得不坚强起来，把自己塑造成是一个大姐姐的样子，故意在自己面前示弱，为的是让自己不认为自己过于弱小。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齐雪儿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伍不归也不再是那个弱小的自己了，那么，让她按照自己的本性过人生不也挺好吗？
这么一想，像是个死结般卡在喉咙里的痛苦却能咽进肚子里去了。
虽然过程很奇怪，但现在的我已经可以保护你了，伍不归心想。
“你的记忆回复了吗？”伍不归问。
“没有，在这里”
她伸着手指指着自己的后颈，看伍不归没能理解意思她才解释道：“你用你那个，什么力量扫一下”
伍不归点头，魂力轻轻拂过齐雪儿身后，发觉有什么丝线般的东西阻挠着他，他正想摸索形状，齐雪儿脸忽然一红，摆着双手说：“不要乱摸，快松开”
伍不归放手，略带怀疑地问：“这是你的记忆？”
“恩，还有我爸爸的”齐雪儿说：“霸王使的记忆也在这里”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