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送别
“今天也是好天气。”
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就投在地面上，林修竹扭着脖子，抱怨地冒出句“真烫”后便把窗帘又拉回了一条缝的样子，自己伸了个懒腰，白色的及肩发晃荡起来。
呼了口气，体内的强力流转，身体的生涩感消失，眼瞳中泛起的金色也开始慢慢暗下，至少不再有光芒了。
一根，两根，他弓着腰将鞋带绑起，低声自语道：“今天要找谁玩呢？”
“啊，一件事情玩多了就会腻呢”
双脚鞋带捆紧，他又是伸了个懒腰，身上发出骨头错位的咔吱咔吱声，端起杯子本来想喝一口水润润喉咙，但一口水咽下却将他呛到，顿时咳嗽起来，水杯也被打翻在地。
如纸片般的光幕投在漫开的水上，终于止住咳嗽的林修竹深呼吸几个来回，伸手碰了下杯子，它便被脆成了无数晶块。
“那就找找徒弟玩玩吧”
林修竹咧开嘴笑，玻璃晶块中映着的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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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要走了？”周振雄问。
“嗯，考虑清楚了”邱添客的语气着实没落：“我的实力太差，硬要参与战斗可能会成为大家的累赘，但除此之外，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也有战斗之外的工作”伍不归说：“就像现在这样，就算那两人带队攻过来了，战斗之外的工作依旧是存在的”
“在那个时候，可能我还没做上事情就死了”
邱添客苦笑道：“就像上塔的时候一样，什么力都没出上，反而给大家添乱，不是威廉大哥救了我，我连在这里跟你们告别都不行”
百感交集的压力让伍不归觉得身体发沉，他好半天才说：“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待在这里好歹还有我们护着，你走了能去哪里呢？”
“我本是山里的孩子，不再当登天者了，就只能回山里去了”邱添客说。
“你不登天了吗？”周振雄撇撇嘴，道：“你不是同我讲过想看看更上面的情况吗？”
“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邱添客摇头：“和大家在一起，又会拖累大家”
“你的意思是，此时实力不够就会永远实力不够吗？”伍不归问。
“事实上就是如此”
邱添客呵了口气，终于肯抬头看向两人，眼睛里尽是无奈：“我跟不上登天的速度，我适应不了登天的生活，也不想和别人斗争”
沉默在蔓延，像是一条慢慢燃烧的导火线，周振雄能体会到邱添客的无奈，他在遇上自己那位‘名师’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心态，但他在王明冲身边熬过来了，熬过那地狱般的生活，所以成为了现在这样。
那是地狱，他不希望邱添客也去经历这样的地狱。
“也很好呀”周振雄忍不住说：“人有很多种活法，不一定就要登天，我们其实才是怪人”
邱添客又如往常般憨厚地笑了，傻愣愣地看着伍不归，伍不归目光缥缈，长长叹了口气。
是不是霍稍错的音讯全无让自己变得奇怪了呢，当时霍稍错要走的时候自己可是没怎么劝过就放他走了，为什么现在这么希望邱添客留下来。
“问一句，你是因为我被侵蚀了才走的吗？”
伍不归也不管周振雄在身边，便直言道：“是对我没有信心，觉得我在文物的压制情况下还是会失去人性所以才想逃开的吗？”
“并不是这样的”
邱添客有些惊讶于伍不归的冲动，但还是艰难摇头道：“正好相反，正因为你如此强大，才让我更加明白，我并不适合做登天者。登天者都是些知道自己会死、会被侵蚀还能继续追逐目标的人，如果我和你有同样的遭遇，我可能会先怨恨自己的父母或者上天吧我就只是这种程度的人”
伍不归和周振雄没有再出声，两人伴着他走了远远的一条路，有许多登天者见着这三人走在一起都回来打招呼，看邱添客背着行李，大概也猜出他准备离开了。
邱添客的风评意外不错，有些人过来打招呼，知道他要离开，比起伍不归猜测之中的嘲弄，他们反而是祝福的更多。
或许是见怪不怪了吧。
送到了小镇的边缘外两三公里的地方，邱添客停下，说：“不用多送了”
“你要去哪座山呢？”伍不归问。
邱添客指着西北侧，极远处的一脉山道：“翻过那边再往北走，有一座很小的山，但上面长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大概离这里七百多公里吧”
“挺远的”伍不归说。
“嗯，以前也算是第三通天塔区域的外层呢，是个很偏僻的地方”邱添客说。
“保重”
邱添客的背影越飘越远，很快成了视线尽头的一只蚂蚁，然后是黑点，最后就以魂力搭建出远眺机制的伍不归也看不见了。
两人往回走，周振雄忽然说：“强力不强的人反而很难被人侦测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原来如此侵蚀的事情你不问吗？”
刚才虽然是一时冲动，但伍不归也知道自己被侵蚀的事情瞒不了多久，特别是周振雄经常接触底下传谣的人，哪天最先被洗脑也有可能，还不如直接就跟他说了，这般想着的他正准备解释，周振雄却摇头说：“我不问，你也别说”
“为什么？”
“现在还只是谣言而已，你要是亲口承认了那就是实打实的证据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能瞒多久”周振雄侧着头道：“你现在好好的就保持着，在你死去之前你都会是我的队长，仅此而已”
这倒是让伍不归诧异了，不由得问：“我骗了你不生气？”
“骗和瞒还是有差别的，真要生气我早生气了”
周振雄无奈道：“你该不会真把我当愣头青了吧，你和副队长那些蹩脚谎话只能骗骗乌合之众，糊弄一下群众团体这些还行，稍有些理智的人时候想想就会发现有问题”
原来早就暴露了啊
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周振雄停下脚步，目光远眺，茫茫然道：“走过的地方一多，见过的人也多，送走的人也多，有些事情我已经不是很在意了，登通天塔死路一条，被侵蚀是死路一条，但人生不也是死路一条？人一出生就是向着死而生的，也没见多少人会想‘啊，反正都要死不如先死算了’，更多的还是想要尽力活下去”
“不再登天，减少死亡的几率，这就是添客选择的‘尽力活下去’，队长选择和那两个贱人抗争，这也是你尽力活下去的方式，我呢”
周振雄松开手，又开始傻了吧唧的笑道：“之前呢能把王明冲气死我就满足了，现在你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那自然就是要报答你。而且说实话，大藏出流在我面前伤了我偶像，害死了他，我什么都没帮上，心里一阵邪火没处撒呢，哪怕我打不过他，要我憋着也是不可能的”
伍不归觉得自己大概是到了今天才真正认识了周振雄。
可能是觉得在城镇外说过的话已经够多，回到镇上他们倒是没怎么说话，反倒是有些个登天者见得伍不归像看见珍奇异兽般围上来，周振雄只得打着哈哈给他解围，两人到了协会这边时已经是满头大汗，还没来得及休息便见哈涅卡窜了出来，把周振雄吓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两人找你”
哈涅卡双手各竖起一只食指，说：“一，米万里回来了，久川让你赶紧去看看，二，威廉去找那个姓佐仓的实验员，希望你能同去，你去哪边？”
与此同时，城镇的小路上，一个略显疲倦的男人正朝着临时协会的总部这边走来。
他的左手捆着厚厚的纱布，腰间系着一把银色长剑，右手拖着一个行李箱。
几个结伙的登天者笑谈着走过，其中一人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眼熟得很，正想上来看清楚是谁的时候便被对方扫了一眼，后背的汗水都渗了出来。
不仅他一人有这种感觉，其他同行者也是怔得走不动路，即便对方没有使用强力，这股肃杀的气息已经足够让他们无法动弹。
这是个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