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约定 其一
通天塔第四层里的半空，漆黑的、有太阳般大小的不明物体正在膨胀。
不止一个的这些东西扭曲着空间，真正太阳的光芒投射下来，落入其内部时，竟也被扭曲反射，可再反射出来的东西却并非是什么阳光和热能，而是霜雪。
第四层的山脉被横断，海洋尽数蒸发，天空中的云层却格外的薄，这或许是因为那漆黑的、散漫在空中的漆黑小点的缘故，这些东西将云层都给吞噬，并且越来越大。
就如同夏青书在另一个世界中所得知的、那片宇宙中所有的一种叫‘黑洞’的东西。
瞬间，上千万米的高空之外，薄如不存在于世间之物的细微强力轻巧落下，与那吞噬一切的黑穴相碰，瞬间，连太阳光都可转换扭曲的黑洞顿时崩溃，无数魂力其中涌动，将整个四层搅乱。
而那轻微强力落下处的上方，一万千米的高空之上，通天塔第四层的天顶，通天塔第五层的地表，已经被轰出了无数的裂缝，沿着这些裂缝往上，满满当当的强力与魂力充斥着整个第五层的空间。
以三千马赫迅速铺开的两种不同颜色的光线在无边的天空中快速划出痕迹，一方是七色混杂，另一方则是单纯的黑色，它们的速度还在不停地增加、增加，五千马赫，六千马赫，最终已经达到了威廉·特姆斯肉眼无法捕捉的境地了。
断手掉在三四米远的地方，断去的左脚则在自己身体前方十二米处立着，八咫·小乌丸倒插在旁边的地面上，威廉·特姆斯任由伤口往外淌血，表情懒散地看着这块即将崩溃的天空。
他体内的强力，包括泰山府君祭里的强力都已经消耗一空，之所以没有被侵蚀，只是因为他身边的小乌丸而已。
八咫·小乌丸的核心，属于八咫乌的某个部件已经消失，可威廉的灵魂里有八咫乌的印记，换言之，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可能成为八咫·小乌丸核心的‘东西’，就只有他一个了。
他已经是八咫·小乌丸。
可是这样都没有办法胜过那个大藏出流。
即便是人形五品文物，完整的五品文物，以真名展开的、完全状态下的五品文物，那大藏出流几乎不为所动。
“千鸟，千鸟啊”
威廉·特姆斯念叨着这把五品文物的名字，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死敌啊”
就算现在不会被通天塔侵蚀，他这幅残破的身体也无法继续支撑，大概一个小时，或者是两个小时左右，他的血液会流干，然后死去，而作为这个代价的回报，他与洛秋年只不过是稍稍阻止了大藏出流一会，让他夺取三座通天塔的计划变慢而已，可实际上，他已经将通天塔的核心包裹了百分之七十以上。
一旦他彻底掌握三座通天塔，那这个世界上便没有人再可敌得过他。
这是作弊啊，威廉心想，怎么有人可能像大藏出流这么强大，怎么可能赢得了。
“哦哦，认输了认输了”
不算熟悉的声音，但却格外深远的声音响着：“我还以为你会多撑一些”
“撑不住了”威廉含糊不清地说着：“你早跟我说是这种事，我死都不会帮你”
“不会帮我，可会自己去做，是吧？”
威廉仰头，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相，他看到了倒提长戟，没心没肺笑着的男人。
齐帆。
肯定是幻觉，威廉心想着，饶是如此，他仍忍不住回忆起来。
一些很久远，很久远的时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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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你也是被星灵指引来的？”
齐帆十分自然地仰视着以灵体存在的威廉，目光中带着笑意，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如拿扁担般扛起长戟，往远处努了努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虽是这么说，但走了不远他便停了下来，靠在沙堆旁便坐下，见威廉愣站着，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威廉见这人自来熟，初时有些感觉别扭，但仔细想来，自己无端来到这个世界，又无缘无故听到那声音，显然就是有人在刻意安排。他这态度这般自然，显然是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也是关系者。
这般一想，威廉·特姆斯扭了扭不存在的脖子，原地坐下，打着呵欠，表情上的惊讶消退，懒散地张嘴问：“你刚才说的‘星灵’是谁？”
威廉·特姆斯本还担心这男人只是眼睛看得，耳朵听不到灵体说话，但对方却是知晓威廉要表达什么的，哈哈笑了几声，说：“这么心急？你总得自我介绍一下吧”
威廉摇头，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原本应该是这座通天塔的看守官，现在我已经死了”
“看守官？”
揽着戟的齐帆一手在地上写着数字，低声自言自语，忽然激动起来：“那可是上千年前的事情了吧！”
“差不多，我死了很久了，似乎还有一段时间神志不清的时候”
威廉·特姆斯没有那段记忆，于是在此处也没有多做描述，齐帆听言抱怨几声，这才介绍起自己来。
威廉·特姆斯对齐帆的自我介绍几乎没什么印象，普通，甚至有些土气，像是没经过大脑的言语，但却格外真诚，至少相比起他后来描述‘星灵’时的时候要真诚得多。
“星灵，星灵呐，星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齐帆挠着头，装出一副完全搞不懂的样子，威廉哪看不出他是在吊胃口，可现在他是灵体，能做的事情有限，况且自己也的确需要他那获得消息，于是便硬着头皮追问起来：“你刚才说，‘星灵’指引了你，对吧？它指引你来这里做什么？”
“定要说的话”齐帆半歪着头，忍笑说道：“大家都是星灵指引来的，毕竟这座塔是她留下的”
“他是这座塔的建造人？”
“不止”齐帆格外神秘地说：“整个世界，整个地球都是她创造的也不对”
“她就是地球本身”
说出这种话来，威廉·特姆斯有些蒙头，但凭借他出色的适应能力，他还是很快的接受了这个设定，验证似地问：“你的意思是，“这个”地球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有，只是被选中的人才看得见，一般来说嘛，就是我这种”
齐帆朝长戟努了努嘴，可威廉·特姆斯搞不懂他这装模作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齐帆见状，叹了口气，竖着大拇指指自己，道：“比方说，剑阶登天者。”
忽然间插入这么一个新概念，威廉·特姆斯一下就搞不清楚齐帆接下来说明的内容，连忙止住对方，而听得威廉如此孤陋寡闻，齐帆这才慢慢悠悠地讲述起登天者的事情来。
从上千年前开始说起，这个历史又长又远，花了一个通宵，威廉才大概了解地上这几千年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稍稍地从齐帆的话语里了解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打着呵欠的第二天早晨，齐帆斜视着慢慢升起的太阳，忽然说：“那我就要走了”
“哈？”
威廉听言愣住，这不是还没提到关于‘星灵’的一点半点吗？
齐帆见他表情诡异，半带生气地说：“你不用睡觉，我们难道也不用睡觉的吗？”
这般说着，他那些个同伴都起来了，见齐帆挂着对黑眼圈总觉得好笑。
他们基本上都看不见自己，可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总让威廉有一种独特的感觉，而他，也如同能看见威廉一样，视线偶尔会落到自己身上来。
齐帆他们是刚从上层下来的，正在寻找第二层往第一层的降落点，齐帆自告奋勇，实质是忽悠威廉帮忙寻找，威廉自然不愿意，可奈何他以星灵的信息相邀，最终还是帮忙找到了降落点，也是在这个游荡的过程里，他感觉这个第二层中似乎有与自己相似的生物。
到了一层，又是夜晚，齐帆睡了好几个小时候忽然坐起，又是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阴暗石头缝附近，就地坐下，说起星灵的事情。
“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孩子”齐帆压低着声音说：“最大的象征就是风铃的声音”
威廉·特姆斯对这没有印象，齐帆眉头皱起，可也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可能还没醒”后就继续道：“被选中的人会成为剑阶登天者，但自身成为剑阶登天者的人也是被选中的”
威廉并不符合剑阶登天者的要求，他甚至连个要求都没有，可他所听到的声音，应当是星灵的没错，这就让他不由得思考自己被选中的原因。
“她说的是‘这与你有很大因缘’？”齐帆复述威廉的话，抓着下巴胡思乱想。
一晚过去，又一天过去，愁眉不展的齐帆就停在通天塔门前也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其他人见他呆样也不去理他，自顾自先出到塔外，那温文尔雅的男人虽是走出，却能隐约看得出人在门外，威廉甚至还能感觉得到他灼热的目光，就像是真有流窜在空气中的火焰般无法忽视。
“想不出来”
齐帆显然不是头脑派，最终还是无法得出答案的他大步往前走，威廉也是跟上，可就在要出去的时候，无形的什么东西却将前路封住了。
齐帆看威廉呼喊，自己又踏回通天塔内，毫无遮挡，而威廉无论怎么尝试，都是被挡在通天塔内。
齐帆见状哈哈直笑，威廉无法，只能先跟他约好下一次见时必要将事情都说清楚。
齐帆大步走了，威廉无奈在一层游荡，想起二层或有与自己类似的生物便回去了，可搜索半天都找不到那些在哪里，于是只能空等。
大概是一个月后，齐帆与他的小队回来了。那温文尔雅的人还在，可其他的队员格外的眼生，不仅如此，就连齐帆给人的感觉也变了个样子————闷热，压迫，与上次给威廉的那副爽朗模样完全不沾边。
“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齐帆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威廉，低声说。
“这么正式，也行，只要你把星灵的事情告诉我”
“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齐帆打断道：“你得帮我”
若是按照齐帆那得意洋洋时告诉自己的说法，他则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四大剑阶登天者中的最强者，若是他都需要有人帮忙，那这忙到底是得多大。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快死的样子”
威廉·特姆斯只是把这当笑话说，可齐帆听言，眉毛跳了一下，目光茫然，几秒后却又忽然回复到先前的样子，苦笑着，强打起精神地说：”是啊，快死了，所以才只能找你帮忙啊！“
“哈？”
“这是，只有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
齐帆郑重其事地说：“‘星灵’正是为此才将你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