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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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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鸿门宴之一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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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是甚合心意,自那日口头定下了虚无缥缈的婚约,秋信生与江月似是约好了并不提及提亲此事,在此处将养了两三日,便辞行了。

  秋信生更是早早交代秋歌待江月一走便领了那请柬带着季清去长安赴宴后,也不知所踪。秋歌倒乐得自在。

  既如此,只盼着多清净几天,不要再遇着什么自称夫君之人。

  要说秋歌长久以来并未出过银川,外面的关系也一直都是秋信生在打理,秋歌实在没有参与过什么宴会,来来回回之间客套的很,麻烦不说,甚是无趣。

  曹家贵为丞相府,在长安都无比显达,说起来这官位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上九流之中的上品,与这下九流之末,为商的易容堂该没什么关系。

  只是秋歌听秋信生说,儿时因贪玩不甚跌落湖中,四下无人,正是当今丞相曹世震路过,救了她一命。也因此与秋信生熟识,常年从易容堂拿药与胭脂水粉。

  如今曹大人六十大寿,既来了请柬,秋信生也已南下,无法到场,秋歌合该走一趟,亲自去拜谢,送上贺礼。

  “小清——”

  “小清?”

  念及此处,秋歌正欲叫上季清一同去为曹大人挑一挑贺礼,便准备启程,只是秋歌满屋里找了一遍也未见季清,大约又去何处逍遥了。

  秋歌也并不放在心上,从秋信生在大街上“捡到”季清,大约已有小半年了,这小半年季清跟着秋信生吃住,若秋信生不在便跟着秋歌,也时常消失几天,自然也就出现了。

  说起季清,也有些怪,秋信生见他小小年纪甚是可怜,便带回易容堂让他有顿饱饭吃,但季清自来时读书认字都会,武术功底在十岁的年纪里也很是出色,那并非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定出自名门。

  只是秋信生常年奔波在外,也未听闻什么蒙难的季姓之族,几番询问,季清就是只字不提自己的身世,如此秋信生也并不收他,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的孩子,莫名收了算怎么回事。

  只是季清机灵,深得秋信生喜爱,将他赶出去也着实于心不忍,季清于是偶尔在此落脚,秋信生也并不强求。这么来的“小师弟”。

  如今他既不在,也不知何时能回,秋歌也着实耽搁不得,便与管家交代照看季清后即刻启程。

  从银川至长安,途经庆阳。秋歌快马加鞭傍晚之时已至庆阳城外。出了银川,一路之上大多荒凉,近庆阳之处,便一片富态。

  似是很受上天青睐的一块宝地,一路走来山川河流,沟渠平原,沃野千里。不同于北部大片荒凉黄土,独庆阳此处青山绿水,物产丰饶。天气一如既往,清空高照,官道之上少有行人,车行田间,四面皆沉甸甸的梯田,夏秋交接之际,田间麦浪金黄。

  马行田间,秋歌自是少见此类景象,忍不得慢下马行的速度,侧目观望。

  不多时便被对路迎面而来的车马吸引了眼球,辘辘的马车声稳而不颤,听来便是质量极好的车,迎着阳光望去,车帷是上好的绸缎,马车四周精雕细刻,镶金嵌玉,连同车前的马也披金戴银,油光顺滑,被养的雄赳赳气昂昂。

  庆阳的达官显贵不比长安的多,银川那位镇远王算一个,但大军压境,想必这车里并不是他。那便只有不日举办寿宴的曹家了。

  曹世震祖籍庆阳,想必是他那夫人回乡祭祖来了。

  光是远远望着就贵气逼人,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秋歌望着一步步走进的马车,下意识将自己的马向角落拉了拉,撞坏了可赔不起。

  那马车行至身边,里面正有人撩帘,秋歌瞟一眼,果真有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但撩帘的却是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形容清秀,一双杏眼嫩的能滴出水来。

  她很快放下帘子,就这对视的一刻,秋歌能瞧见她眼里的兴奋,甚至似有若无听见些开怀的笑声。那大约是曹世震的小女儿。

  秋歌对朝廷之上的事情倒无甚了解,只是秋信生曾提过,但凡官场,大多无情,规矩重,少有活泼可爱之态,情深义重之人。

  所谓大家闺秀笑不露齿,曹世震却将女儿养得这般活泼俏皮,大约是个好人。秋歌想。

  秋歌是顶顶不愿与官道上的人打交道,规矩太死性,但方才那一面之缘,秋歌倒对那位小姐心生欢喜,也连带着对曹家很感兴趣。

  与那行车马错身过后,便进了城内。秋歌下了马,算着日子也倒不甚着急,可以在庆阳住上一夜再行离开。

  一抬眼,正见不远处的茶楼处有一老头在说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就是此处。

  秋歌点了壶茶,正一落座,恍然间似是听见有人唤她。蓦然一回首,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秋歌千算万算也算不得在此处遇见江月。秋歌打量他上下,身板挺直,青衣之下,腰间佩玉,自始至终那副要死不活的笑意,丝毫看不出不日前还重伤卧床,行走起来步下生风。

  江月行至秋歌对面便自然的坐下,转头听书。

  不得不承认,就这么瞧着,江月还是赏心悦目的。这眼,清澈有神。这眉,根根分明。这鼻……

  秋歌心中还未画完,便对上江月突然回首的眼神,心虚转过头去。

  “秋歌你想看便看吧,不必藏着掖着。”

  秋歌干咳两声专心听那说书老头讲话,余光中却瞥见江月更加要死不活的笑意。

  秋歌强迫自己去听那老头说的,听了几句,倒也听进去了。

  听书听书,听的是书中前尘往事,动容的左右不过自己的那些故事。

  不过是个唐僧与那国王辞行的桥段,老头声音沧桑,又添了几分悲凉。秋歌瞧着江月垂着眼帘的样子,也不忍打扰,只从袖口抖出些碎银子给那老头,又添了茶,方才见江月抬头瞧她。

  秋歌难得真诚的冲江月笑一笑,道:“江公子爱听书?”

  江月道:“是。”

  秋歌道:“像江公子军中豪迈之人也需要体验这书中精彩么?”

  江月道:“曾是。”

  秋歌道:“如今呢?”

  江月道:“如今人生百味尝遍,方知书中轻薄,悲喜都不够彻底,结局都太过圆满。”

  秋歌望着江月,如鲠在喉。不到而立之年便敢说尝遍人生百味,到底让人有些好奇又不便多问。

  江月又道:“不过今日,我倒有些新体会。”

  秋歌道:“是何体会?”

  江月笑道:“戏文只有散场,人与人却有来日方长。”

  江月道:“秋歌,很高兴与你相识。”

  江月这话不错,有点那说书老头的味道。只是秋歌被江月真诚的眼神谴责的不得不搭腔道:“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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